短短三日似乎過得很快,不知不覺中便是已經到了要呈交經文的時候,夜裏如同往日一樣的安靜,不過今夜,無風。

    燭火通明下,祠堂裏那個纖細瘦弱的女人,終於如釋重負的放下了手中攥了整整三天未曾停歇過的墨筆,她粗略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這三日裏,洛殤心力交瘁,一直都未曾閤眼,偶爾磕頭的時候,她還是用溫水潤了潤眼睛繼續抄錄,生怕有任何的耽擱。因爲她很清楚,冷邵玉那個冷漠無情的男人會做出什麼。

    “王妃,王爺請您去大殿。”前來稟告的人是丫鬟彩兒,她穿着一身青素的淺綠色長衣,妝容也是極其平淡,並不像其他女子一樣弄的自己花枝招展。

    “好,有勞姑娘回去稟告王爺,本妃這就去。”洛殤謙禮站起身輕聲說着。

    彩兒笑着點了點頭,拂起袖子禮數周到,隨後退了出去。

    待她走後,洛殤剛要整理桌子上堆起的兩大摞經文,正巧着彬兒端着茶走過來,她見洛殤彎下身,忙拉住她的手拽到一旁,說道“王妃,這等事情就交給奴婢去做吧,衣服已經準備好了,王妃快些去更換吧,奴婢會整理好這裏的一切,您儘管去吧。”

    聽她如此說,洛殤也便點了點頭,轉身走進了偏室。

    與此同時......

    晉王府的大殿之上兩側早已經站滿了丫鬟奴婢,麻姑站在臺階下時不時的望着門外。

    “王妃到現在都沒有來,雲袖姐,你說她會不會是害怕不敢來了”

    “也不知道彬兒那個丫頭到底能不能......”

    還未等兩個丫頭說完,只聽麻姑一聲怒呵傳來。“想活命的,都給老孃閉上你們的嘴巴。”

    兩個丫頭包括雲袖同在場的所有丫鬟奴才皆是低下了頭,不敢擡起看臺階下的麻姑。

    直到一個小丫頭的身影穿梭在夜色裏匆匆忙忙,氣喘吁吁的跑進大殿,她邊跑邊嚷着“來了來了,姑姑,王妃來了。”

    衆人才是一齊將頭轉向大殿門口。

    夜色裏,逐漸走來一個婀娜多姿的女人,她步子輕盈,縷縷蹣跚慢慢的走上臺階。

    淡粉色的紗裙,珍珠白的寬絲帶綰起她烏黑飄逸的及腰長髮,頭上斜着一枝的簡單的簪子垂着細細一縷銀流蘇,精緻的玉顏上施有一層薄薄的粉黛,未有過多的修飾,恰好遮掩了她眼圈的黑暗,和憔悴的面孔,腰間的淡瑰色金線勾勒出完美的姿態。

    當真是傾國傾城,足以顛覆衆生。

    看着大殿上的所有人目不轉睛的盯着洛殤,直至她走進,雲袖咬着牙,攥緊了拳頭,陰狠的眼底掠過一個狠惡的神情,心道明就是一個狐媚的賤女人。

    “洛王妃,我們還都以爲您不敢來了呢”雲袖雙手環在腰間,神氣的勾着眼睛看着大殿正中央的女人,卻在麻姑輕咳的一剎那立即的退到了一旁。

    洛殤看都沒有看雲袖,她只是不屑與這種人有任何的交談。今夜,她能站在這裏,完全只是爲了交上那千張的經文紙卷,以此來救贖洛家。

    站在大殿上已經有了好長一會兒,直到門口處的奴才提高了聲音,大喊道“參見王爺”

    大殿上的衆人才是一同跪了下來,恭恭敬敬的隨着男人的走入,喚道“奴婢等參見王爺”

    “奴才等參見王爺”

    高挑秀雅的身材筆直挺立,男人邁着健步緩緩地走入大殿,他的衣服是冰藍的上好絲綢,繡着雅緻竹葉花紋的雪白滾邊和他頭上的羊脂玉髮簪交相輝映。巧妙的烘托出一位尊貴王爺的非凡身影。

    他下巴微微擡起,深邃幽深的眼眸如同星河燦爛的璀璨,穿着墨色的緞子衣袍,袍內露出銀色鏤空木槿花的鑲邊,腰繫玉帶,手持一把象牙的摺扇在胸前輕輕的煽動。

    男人經過洛殤的身邊,在她的身旁停頓一下,卻是沒有過多停留,同她擦肩而過,徑直的走上大殿上方的臺階,一甩衣袖,瀟灑的坐在了胡裘鋪墊下尊貴崇高的座椅上。他一隻手仍是煽動着胸前的摺扇,另一隻手的幾根手指隨意地輕輕點擊着座椅的把手,俊俏的臉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殿臺下站立的女人。

    洛殤看着他那張妖孽冷酷的臉,立即收了視線,真不知上蒼爲何會賜予這個殘忍冷漠的男人這樣好的皮囊。

    見大殿上男人合起的摺扇,麻姑立即會意的點了點頭,朝着門外大聲喊道“將經文呈上來。”

     

    隨後走上來兩個男人,手捧着厚重的紙卷小心翼翼的呈着走上大殿,跟在他們身後的還有丫鬟彬兒。

    “王爺”麻姑走上前一步,看着座位上高雅的男人無所謂的拾起桌子上的茶杯,直到他放下杯子,麻姑才伸出右掌讓他們將經文給男人送去。

    “等一等。”

    兩個男人停住了腳步,洛殤淡漠的臉蛋兒高挺的走過去,她勾起眼底的憂慮,伸出纖細的手指隨意的在兩摞紙卷的上面隨意的翻閱了前幾頁後,才肯放心的讓奴才將東西呈給男人。

    兩個奴才呈着擋住眼睛視線那麼高的紙捲走上殿臺,跪在男人的腳下。

    冷邵玉玩味兒的轉動着拇指上的扳指,眼神一掃而過兩疊厚重的紙卷,他伸出大掌只是隨意的翻閱了幾頁,狹長的眼眸中立即刻上黑色的幽深,曜黑的星眸之中是令人猜透不出意味的色彩。

    英氣的眉頭上挑,他輕笑一聲,臉上依舊平淡到無任何表情,只不過他脣角輕浮,語氣平淡的說道“這就是你給本王的答覆”

    殿臺上的女人擡起眼眸,不明覺厲的看着他,不知道男人這是在說什麼,還是說他又是在故意的捉弄自己。

    只見殿臺上的男人冷笑一聲,他微眯起深邃的眼,擰着英氣的眉,一甩袖子,便是將面前兩摞紙卷打散在地上,鋪天蓋地的紙卷從高臺上緩緩飄下,從洛殤的眼前降落,凌凌亂亂的散了一地。

    “王爺息怒。”大殿上的衆位丫鬟奴才見此情形立即跪了下來,竟不知王爺爲何會憤怒至此,難道說王妃抄錄的經文同原稿相差很遠纔會惹王爺如此不悅

    衆人只是猜想着,包括麻姑在內,竟只能在心裏揣測,無人敢說出口。

    “晉王這是什麼意思”洛殤擡高了眸子看着高臺上的男人,這些是她用了整整三天三夜一點一點抄錄的,這個男人居然如此......

    “你給本王自己看看”冷邵玉眼神示意着女人撿起地上的經文看清楚。

    洛殤咬着嘴脣,彎下腰拾起地上的經文,拿着手中的紙卷,她的心卻是如同端着千斤鐵一樣沉重的喘不過氣來。她皺緊了眉頭,睜大了雙眼,心道怎麼會這樣

    她又屈伸連續地拾取了十幾張,皆是一樣,爲何這紙上毫無字跡,明明剛剛還有字跡的,只是一瞬間,怎麼會這樣洛殤皺着眉頭,一雙如水般顫動的眸子帶着焦慮,像是偶然間發現了什麼,她將鼻子湊了過去,仔細的聞了聞,是渾然水的味道,這種藥水若是浸入了紙卷,短時間內紙捲上的字跡並不會消失,而且毫無任何讓人察覺的痕跡。況且從寧輝堂到這裏一直都有丫鬟彩兒隨從,那麼能在紙捲上動手腳的,而且做的如此天衣無縫的人,那麼也只有一個。

    洛殤將頭轉向一側彬兒的身上,只見彬兒一直低着頭,她身旁的雲袖等人正吹鬍子瞪眼得意的瞧着自己,洛殤便是知道了一切。

    原是她太過於心善,竟會變得如此愚蠢,一次又一次的中了別人的圈套。

    “你可看清楚了洛殤”冷邵玉擰着滿是戾氣的眉宇,俊美的容顏上寫滿了隱忍着的怒氣,他起身一步一步的朝着她走過來,用合起的摺扇拖起她的下顎,冰冷的口吻如同地獄中走出來的噬種,他在她的耳側一字一句的說道“你這是在故意的戲弄本王嗎”

    洛殤百口莫辯,現在她又能說什麼,說什麼也不過是在故意的爲自己開拓,她死死的咬着嘴脣,閉上了雙目。

    “回答我”

    冷邵玉冰冷可怕的話,雖是那樣的平淡,可卻從他嘴裏說出總會讓人感受一種全身透徹心扉的震撼。

    洛殤感受着他話語中的怒氣與不滿,她側過臉看着他,對上他的眼眸,她苦笑的輕浮起嘴角,卻只是說了句“我無話可說。”

    “好一個無話可說”男人收回手中的摺扇,轉身走向高臺,只是對着臺下的麻姑命令道“去通知莫雲,立即帶本王口信入京,洛氏九代女洛殤對皇室宗親具有大不敬武逆之心,望聖上早日處決此事,抄查將軍府,下獄洛氏一族。”

    “王爺...”麻姑看着高臺上的男人,不知王爺是否真要如此。

    “還不快去”

    “是,奴婢遵旨。”聽見男人冷淡的話,麻姑不再有任何的拖沓立即行禮告退,轉身便要走出大殿。

    只聽大殿中央的女人仰着頭輕笑,她看着高臺上的男人,眼裏滿是嘲笑與譏諷,只聽她說“冷邵玉,你這個自私殘忍的男人,早晚有一天,也會遭到報應。你的下場,一定不會好過於我”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