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桌面上的藥,男人拿起藥瓶置於指尖,輕笑一聲,放回桌上。突然,門外一聲巨響,是從廚竈方向傳來的聲音。

    他立刻拿起桌上厚重的寶劍踹門而去。

    心急趕到門口時,只見簡陋的廚竈裏女人一隻手攥着溼布,正要彎下腰,看到他來才停下動作。

    她腳下是破碎的藥罐子,和腳底邊一地的水,唐傲皺眉,臉上的肌肉緊繃。

    “我......實在抱歉,碎了你的東西。”洛殤抿着嘴脣,雙脣發白,像純潔的花朵,她歉意的垂着頭。

    給他熬藥時,火勢太大,而這藥罐又用了太久,經不起這一涼一熱溫度的折騰,所以纔會突然的粹裂。

    握着劍靴的手稍稍鬆懈下來,聽到聲音的那刻,唐傲來不及思想別的,匆匆趕來這裏,直到看見這個女人無事,他才覺得有了一絲的鬆懈,這是在擔憂她嗎

    看他對自己不離視線的遲緩神情,她說“我沒受傷。”

    唐傲立即撇開視線,鎖向地上破碎的罐子。“你受不受傷我並不在意,我只是惋惜它。”

    洛殤無聲笑笑。

    她彎下身,去撿地上的碎片,因爲她有孕在身,唐傲率先過去俯身去拾。

    就在男人伸出手右手的時候,那挽着的袖子坦露在外的臂膀處一塊刺眼的胎記落入洛殤的眼裏。她一把攥住男人的胳膊,仔細的盯着那塊不平常的胎記。

    祥龍胎記,這是祥龍胎記

    你要記得,大皇子的手臂上有一處祥龍胎記,整個武周,只有他一人附之於身......這是那日沈長青親口對她說的話。

    “祥龍胎記,大皇子,下落不明,難道你是......”洛殤推測着,觸目的雙眼發亮,恍然間,她看向他。“你是當朝皇子武周的聖主”

    聽她的話,男人冷漠的臉色忽然變得像是疾風暴雨來臨時的陰沉可怖,他眼裏既有殺機更有冷酷,眉間皺成一條深深溝壑般的長線,那雙眼睛忽然更冷,變得高深。

    唰的一聲,冰涼的刀尖已經緊緊貼上洛殤脖子的肌膚,隱隱流在劍邊幾滴血紅,順着劍的斜度,一滴血落在地上。

    他持劍指向她,眼裏殺氣重重,似乎下一刻鋒利的劍即將劃破她的肌膚,斬斷她的喉嚨。

    唐傲雙眼極深,盯着洛殤,冰涼的聲音質問。“你都知道什麼”

    聽他這般急切的語氣,洛殤更是確定了他的身份,只是一時間竟不敢相信,武周失散多年的皇子居然此刻就站在自己的眼前,而且,還成了一名殺手。

    “當年容妃娘娘慘死冷宮,你被一位姓沈的女子送往衛國,交由衛國皇后娘娘撫養,你回武周,一是爲了報殺母之仇,二是爲了奪得皇位,你的江山。”她挺着鼻樑,句句皆在點子上,毫無偏差。

    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劃的更進了一步,已經浮出一道長痕,洛殤淡然的看了眼肩膀上冰冷的劍刃,從容不驚,又說“你以殺手的身份幾次行刺,不過是爲了掩蓋你的真實身份,而去取得一樣東西。”

    唐傲狠厲的目光更加的陰狠,脣邊顯出嗜血的弧角,聲音發亮,讓人聽了渾身發冷,他故作探問“你知道我要找的東西”

    睫毛一浮,她平淡的說道“先帝的遺詔。”

    男人的眼眸立即刻上

    黑色幽深,半張臉都變得更加沉冷起來,他冷冷笑道“我本想放你一條生路,可你非逼我殺你。既然你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也便不能再留你。”

    “唐公子口中的放我一條生路不過是將我推向另一個虎口,你覺得密詔在他們手中,所以你想用我去同他們交換。”

    在不知道他身份之前,洛殤真的傻傻以爲,眼前的這個男人是真的想幫她,可憐她們母子,可惜她想錯了。

    這個世上,所有人都只爲了自己,冷邵玉是,冷暮飛是,唐傲也是。

    唐傲眼中凝聚滿殺氣,洛殤明顯能感覺的到他逐漸加重的力道,她皺着蛾眉,看着他手指即將的動作。

    “你不能殺我。”就在刀劍即將切斷她喉嚨那刻,她揚着臉,鎮定自若的說道。“除了我,沒有人知道那份聖旨的下落。”

    “我憑什麼相信你”唐傲冷眼看她。

    他知道洛殤不同於尋常女子,且不說她才學高深,更是有着異於常人的智慧,況且,她現在有孕在身,一定會爲了腹中的孩子想盡一切可以存活的辦法。

    唐傲沒想給她可以說服自己的機會,剛要動手,忽然聽她說“因爲你要找的密詔,就在我的手中。”

    “你說什麼”他眯起狹長的眼睛,半信半疑。

    “殺了我,你便再也得不到它。”她依舊淡然從容,冷靜的叫人不得不當真。

    幾個月前,晉王府後庭掌事沈長青親手將密匣交到她的手中,囑咐她一定要將此物交給它真正的主人。而現在,她只能憑藉此來要挾這個男人,保護她的孩子。

    “將密函交給我的,正是拼死將你送往衛國的人,容妃娘娘的貼身丫鬟,沈長青。你可以選擇不信我,但你只有一次機會。”洛殤輕笑着,看他。

    唐傲的賭注是他的命和江山,而她的賭注,是她的命和腹中的孩子。

    尋思輾轉,良久,男人才遲遲放下手中的劍。

    他仍舊心有餘悸,但洛殤的一番話,讓他不得不思量這其中分量的真假。“如果你敢騙我,你知道這後果。”

    洛殤高傲的雙眼看着他,沒有開口,她的手心兒還是捏過一把冷汗。她不敢斷言唐傲會放過她,所以如此,也只不過無計可施而最後一搏。

    “東西在哪”他收回劍問道。

    “你放心,該給你的時候,我自然會給你。”

    男人抿着脣角,手筋隱隱繃起。“你敢耍我”

    “倘若我給了你,你再動殺心,我又該如何”冰清玉潔的容顏宛若盛開的雪蓮,唯清質美,既高雅又不失骨子裏堅韌的意志。

    “你”

    他的聲音還沒落下,只聽傳來一陣激烈的碰撞聲,像是大門被人硬撞開,隨後是一陣急促的腳步和兵甲的聲音。

    男人習慣性的摁住手中的劍,卻被洛殤攔下。

    “你有傷在身,這個時候硬拼並沒有什麼勝算。”

    唐傲輕蔑的看了她一眼,沒有理會。他平生最厭惡別人的輕視,尤其是女人。

    見他執迷不悟,洛殤上前一步,繼續說“你至少得活着。”

    男人身體稍作遲疑,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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