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王妃,王爺回來了。”婢女愜弱的走進房間,聲音顫抖,自也不敢擡頭看女人的臉色。

    司徒靜雨立即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她理了理頭上擺動的步搖珠碎,似有榮光煥發的模樣。

    婢女見她這般盛裝打扮,一時間不知該不該繼續往下說,如果說了保不齊會挨一頓打,可要是不說再出了什麼簍子,只怕不止一頓打這麼簡單了。

    都說伴君如伴虎,她們這羣命薄的奴婢伺候的可的的確確是一頭母老虎,隨時都會要了人命,喫人不吐骨頭的母老虎。

    “靜王妃,您還是等等再過去吧。”婢女話說的很委婉,瞬間女人皺了眉。

    司徒靜雨回身,意思是讓她把話說完。

    “王爺好像,好像又去了鳳棲寢殿,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嚇得魂兒都要散了,四肢不由的哆嗦,她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

    一聽到男人此刻在鳳棲寢殿,司徒靜雨的臉色頓時拉了下來,她拔出頭上精美的髮簪,將全身上佩戴珠光寶氣的各種首飾全部摘下扔到地上,她頭髮散開,使勁兒的踩着那些貴重的珍珠瑪瑙。

    聽說王爺今日會回來,她一大清早就坐在這裏,保持這一身的衣錦華服,只是哪成想自己辛辛苦苦盼了一天都不過是泡影兒,而那人卻偏偏動動手指頭就輕易的得到了,怎麼能讓人甘心。

    司徒靜雨擡腳踹開擋在身前跪在腳下的奴婢,生氣的瞪着眼睛。“快給我滾,少在這杵着礙眼。”

    “是是,奴婢這就滾,這就滾。”婢女彎着腰匆匆忙忙的退了出去。

    葉臻關上了房門,她察言觀色的看了看女人,低聲說“郡主無須和她動怒,免得傷了您的身子反倒不值得了。不過,安竹染那邊”

    “那個蠢女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落得個如此下場也是她活該。”司徒靜雨憤怒的抓起桌上的金穗。

    她本以爲借安竹染的手除去洛殤,可哪成想那個女人實在太過愚蠢,沒害了洛殤不說,反倒得罪了冷邵玉,聖上和太后娘娘,落得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場也是她自找的。

    還指望她出手相救,真是癡人說夢。

    “雲袖也該回來了,你去把她找來。等等,把這個給她。”

    葉臻接過女人手中裹好的字條,她輕輕一撥,睜大了眼睛,尋思着問“郡主,這能行嗎”

    “行與不行,都要試一試。”

    “可一旦被人發現就是死罪啊。”葉臻很清楚,這種東西別說在武周,就是整個華天九州都是受人忌諱的,要是不小心被人發覺,別說她們的命,就連她們的族人都要受到牽連,這是誅滅九族的大罪。

    “放心,要死也不會是你我。”司徒靜雨冷笑,陰了眼眸。

    葉臻會意,立即點了點頭。“是,奴婢這就去辦,這一次,一定要那個女人不得好死。”

    司徒靜雨狠毒的眼睛望向窗外。

    漠北塞外之地,當年和親的友鄰之邦隨着老胡王死後,胡族羣龍無首內亂滋生瑣事也是不斷,今日幾位胡族長老特意來了中原祕密暫居武周京都陶然居等候晉王商議此事。

    回了王府還沒一會兒,冷邵玉就匆忙離開了。

    他走後,洛殤去了偏殿,探視那個半路上救回的女孩兒。

    “多謝多謝晉王妃的救命之恩,您的恩情他日我定相報。”女人從牀上躍躍欲起,蒼白的嘴脣有些乾裂。

    洛殤身後的奴婢貼心的給她倒了杯水,善意的笑着說“我們王妃就是長了一顆救苦救難的菩薩心,你也不必記掛着,來,把這水先喝了吧,呆會兒我再給你送藥。”

    “謝謝姑娘,謝謝晉王妃。”她的眼中似乎很憂傷,像歷經了生死一樣。

    洛殤起身給她往上提了提被子,溫柔的開口。“姑娘先在這裏好生休養幾日,等你身體好了,我再派人送你回家。”

    “我我沒有家。”丫頭捧着碗,眼淚不知不覺的流了下來,滴在水裏融爲一體,溫熱的水因摻雜了她幾滴憂傷的淚也變得苦澀。

    洛殤心裏微微觸動,卻沒有說什麼,只是衝着女人善意隨和的微笑,然後轉身。

    “王妃留一個陌生女子在府,不問我是何人,有何來歷,也不問我想去哪兒又有什麼目的難道就不怕我是壞人會對您不利”

    洛殤身邊的丫鬟一個個都變了臉色,慢慢的轉頭瞧向女人。

    可洛殤的臉色卻還是那麼的從容,眼中平靜的像什麼都沒有聽到,她柔柔的淺笑。“就算你想對我不利,也要等傷養好了再說。”

    “我叫白綺若。”病牀上的女人對着洛殤的背影說道。

    洛殤回眸輕笑,隨後,女婢們跟在她身後離開了房間。

    白綺若望着那扇門關上,心裏的滋味複雜萬千。

    “瞧見了吧,這就是我們的王妃,白姑娘,等你在王府裏呆上一段時日,你就知道了,我們王妃她不僅人長得美麗,心地也很善良,整個王府裏,也就只有她從不把我們當成卑賤的下人。”

    白綺若認真的聽着,擡頭也問道“聽你這麼說,看來府中人都很喜歡她”

    “當然,王府上上下下沒有人不喜歡王妃,不過也除了那些特別的人,白姑娘,你是哪裏人啊,幾年前我曾聽祖輩說起過,白家是京都城裏位居前列的大姓,可後來不知因爲什麼事得罪了聖上,便也招來滅九族的大禍。之後在京都也就再也沒聽到過有白姓人氏,你應該是外地來的吧,那爲什麼會昏倒在路上,王妃帶你回來的時候,我看你渾身上下都是傷口。”

    丫鬟見白綺若似有不情願回答的意思,她忙說“水涼了吧,我再去給姑娘沏一杯,也順便瞧瞧藥熬好了沒有,姑娘有什麼事只管喊我便是。”

    白綺若感激的點點頭,她沉了眼眸望着房門,深深的吸了口氣,捏上身下的被子。

    白家

    洛殤走出偏院,還沒到正院門口,忽然胸口悶熱,腹部傳來一陣揪心的疼,這種疼不如往時,尤其反常,似乎在她身體裏放了數蟲子從上到下,從下到上慢慢的驅動撕咬。

    “王妃,您怎麼了”奴婢們驚慌失措,看着女人額頭上疼出的冷汗和她臉上,脖子,胳膊,凡是露出的地方都漸漸浮現出紅色的血絲,若隱若現。

    一時間,衆人驚的像熱鍋上的螞蟻。

    “你們幾個快將王妃扶進正院,你們兩個去找小竹姑娘,還有你們快去請楚郎中過來,其他人,其他人等隨我去找莫大人和朝陽郡主。”

    “可可是朝陽郡主上午的時候離開王府到現在還沒有回來,莫大人好像也不在府裏,怎麼辦啊,靜兒姐,要不要不去通知晉王吧。”丫鬟們急的都要哭了。

    靜兒是鳳棲丫鬟主事,這個時候她也拿不定主意了。“好,那你們幾個就隨我去請晉王。”

    “別別去,不能去找他。”洛殤疼的臉色都開始發青,她脖子處蔓延了大片的紅絲,像一條條蟲子慢慢的蠕動,看的丫鬟們心疼。

    今日冷邵玉要談的是關胡人與武周的大事,她們若是去了,商議中斷是小,冷邵玉同胡人長老私見之處就會被暴露,保不其那些長老會惹來殺身之禍,哪怕一人受損,朝堂上那羣居心叵測的人就會大做文章的,以此了斷這秦晉之好。到那時只怕不知又會有多少百姓死在無辜的爭戰裏。

    她絕不能這個時候讓男人回來。

    “王妃,都什麼時候了,奴婢們求您了,就爲自己想一回吧,您不爲自己想也要想想公子啊。”靜兒淚流滿面,不顧洛殤的反對私下對一旁的奴婢使了眼色,去請晉王回府。

    不知過了多久,牀上的女人雖已經疼的筋疲力盡,但她還是不停的胡亂抓着頭髮,撕扯身上的衣服和身下的被子。

    奴婢們摁住她的雙手,哭着哀求。“蒼天,求您救救王妃,救救我家王妃吧。”

    “王妃”

    疼,好疼,洛殤雙腿不停的蹬着腳下的被子,她兩眼寫滿了痛苦掙扎,汗涔涔的水流過她的臉,奴婢們不停的給她擦拭。

    “放開放開我”洛殤用力的推開丫鬟,她赤着雙腳跑下牀,如同瘋了般雙手狂抓着頭髮,使勁的敲打,大腦裏那種撕咬到讓發狂的疼沒有辦法忍受,洛殤受不了這種折磨,她用力的掀起桌子,摔碎花瓶,撕扯紗簾。

    雙腳踩着鋒利的碎片,滿地都是滴滴紅血,可腳下的疼她幾乎感受不到,雙手使勁的敲打自己腦袋,揪着她凌亂的頭髮,身體慢慢的蜷縮在地上,疼的滿地掙扎。

    “王妃,王妃”丫鬟們看着,伸手碰她,她就不停的躲,眼睛瞪的通紅,似乎誰也不認識一樣。

    “奴婢們求您了,別再傷害自己了王妃。”

    靜兒伸手去扶她,卻被她雙手推開,靜兒身體跌倒在地上,手也劃破了,可她還是向洛殤再次伸手,可偏偏她離的越近,洛殤退的越遠。

    “靜兒姐,王妃好端端的,怎麼會瘋了,王爺什麼時候回來啊,我好怕,王妃”

    “楚郎中呢,楚郎中怎麼還沒過來,你們幾個快去,快去看看,等等,去把顧太醫,江太醫,所有在府的和京都最近的郎中全部都找來,快去”靜兒大聲喊着,奴婢們一刻也不敢耽擱慌張的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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