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參見皇上。”
陸綰綰只瞧見兩雙厚底皁靴在她旁邊站定。她跪得好累,卻又不能站起來。
李華蹙着眉頭,想了好一會,纔開口:“方纔信使來報,宜州軍情告急。太傅,你命黃玞速領五千精兵支援桂滿靖。”
“是。”黃佩拱手領命,轉身欲走。
田中策陰柔的聲音傳來,“皇上,桂滿靖兩萬大軍竟抵不過藍巾賊草莽萬餘人這恐怕有詐。”
李華陷入沉思。
陸綰綰累得慌,心中打量着,“素聞田中策是個沒把的,今日一見,果然如此。這桂滿靖似乎有些耳熟,像是常來家中的桂伯父。”
她定了定神,心中滿是清明,起身弓腰道,“皇上,草民自薦。草民願隨同黃大人一同前往宜州。”
李華這才注意到陸家小子剛剛一直跪在地上。他心頭一跳,有些爲難,驚訝地望着陸軍爺,訥訥開口,“這前方刀劍無眼,你不怕傷着了”
陸綰綰不亢不卑的站着,朗聲道,“草民雖是位卑,卻牢記家父教訓,未敢忘國。如今國家有難,前線告急,草民自當視死忽如歸。”
在一旁的田中策不樂意了,斜睨着雙眼瞅着身旁的陸家小子,“黃毛小兒,空有牙白,生前身後名豈是這般即可贏的”
陸綰綰回身,打量着田中策,只見此人俊美異常,外表雖說放蕩不羈,眼中卻是閃着精光。此人並不簡單
她恭敬地道:“田大人,不知您可曾聽聞“棄燕雀之小志,慕鴻鵠以高翔”這句話呢現如今,叛軍作亂,宜州有難,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三軍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陸郎一片赤心,此事就這麼定了吧。”雖是捨不得軍爺無故送死,李華也奏準了他隨軍同行。
陸綰綰辭別陸辛,離了長安,隨着黃玞及五千人快馬趕往宜州。
整軍人馬埋伏在宜州城外的一處山上。宜州已是被藍巾賊包圍的水泄不通,人獸沒入。
“這趙廣義倒是能耐,嘯衆起義不過月餘,竟發展的如此之快。”黃玞望着山下黑壓壓的人頭,不知如何是好。
若是強攻,勝是能勝,但這五千精兵損失亦是慘重。
“據說那投靠趙廣義的孫立,本身善騎射,會拳腳,文墨粗通,很有詩才。謀亂之事多出於此人。”
一旁的軍師眼睛尖細,顴骨高聳,他搖着羽扇,“再者,叛賊陳孜令舊部的加入,也使得他們有能力與朝廷抗衡。”
“現下只能智取,不能強攻。”黃玞望着天感嘆道。
陸綰綰下了馬,四處張望着。
只見山腳下一處守着十幾個頭裹藍巾的草賊,內中戒備森嚴,外面又有幾排馬廄,想必這定是藍巾賊的糧草庫了。
山上偶有野兔子和山鼠出沒,有了
營帳中,黃玞正和幾個將領商討對策,正在苦悶之際,手下來報,說是陸皖求見。
“讓他進來吧。”黃玞大手一揮,此時多一條計策便是多一分勝算。
陸綰綰大步踏進帳中,行了個標準的軍禮。“黃刺史,陸皖有一計策。”
黃玞好奇地看着陸綰綰,這少年劍眉斜飛,目光清朗,身子骨卻不壯實,薄弱得似是禁不住一拳轟擊。
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郎,能有什麼好計策。黃玞想着,嘴上卻說:“但說無妨。”萬一這陸皖能想出什麼常人想不到的呢
黃玞揮了揮手,“你們都下去吧。”
軍師未動半步,陸綰綰也不動。黃玞扶額,“軍師,你也先出去吧。”
軍師狠狠地瞪了陸綰綰一眼,“哼”了一聲,腳步踩的極重。
陸綰綰毫不在意,大步上前,附在黃玞耳邊,“大人這般然後這般”
說完她狡黠的一笑,目光熠熠生輝。
三月的夜晚寒氣頗重,下半夜一片寂靜。藍巾叛賊行軍數十日,早已疲憊不堪,連守夜的幾個兵士也昏昏欲睡。
陸綰綰領着數百人,悄悄摸至山腳。
她趴在一塊岩石後面,俏手一揮,無數個火影從她身後衝進敵方糧草庫,再加上東風助力,瞬間火勢大漲,吞沒了糧草庫。
“走水了走水了”守夜的小草賊被熊熊火勢炙烤,猛地回神後,喊得聲嘶力竭,幾欲哭出來。
藍巾草賊們紛紛撲水救火,試圖搶出剩餘的糧草。有些人脫下自己的衣裳,撲打着火焰。
無奈火勢太大,更有幾人燒成火球,一時間殘嚎聲不斷。
衆人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糧草庫化爲一堆灰燼。更有甚者跌坐在地上,抱頭痛哭。
“怎麼回事”
陸綰綰循聲望去,瞧見人羣中走出一個相貌堂堂、身軀凜凜的男人。
此人胸脯橫闊,有萬夫難敵之威風,是個豪傑此人定是趙廣義了
“回稟趙將軍,方纔糧草庫無故起火,我們未能撲滅還請將軍責罰。”守夜的小草賊淚流滿面。
趙廣義使勁嗅了嗅,發現有些許肉烤糊的氣味,“去,搜一下,看是不是有什麼烤糊的動物。”
幾個藍巾賊仔細地翻找着灰燼木炭堆。“報將軍,果然如你所料我等發現大小不一的烤肉塊。”
“全體”
陸綰綰不給趙廣義說話的機會,趕緊拉了個信號彈,明晃晃地照亮了半山腰。
藍巾賊們剛從被窩裏爬起,又忙着救火,根本來不及舉劍拿刀。
只聽得滿山吶喊,“殺啊”
山上衝下數千精兵,殺的藍巾賊們一個措手不及。
藍巾賊們一時無人反擊,死傷衆多。待回過神時,大勢已去。
宜州城門大開,也殺出數千人。黃玞和桂滿靖各領着兵馬形成剿殺之勢,兩頭包圍慌亂的藍巾賊。
趙廣義見狀不妙,和孫立等人領着殘餘萬人速退。黃玞殺上了癮,還想再追。
陸綰綰可不想黃玞喪命,到時候田中策再怪她護主不力,她可萬口莫辯。她連忙策馬趕上黃玞,大聲道:“黃刺史,窮寇莫追”
黃玞衆人聽得真切,便也不再追趕。桂軍剿殺殘餘草賊後,也來到黃玞處。
“多謝黃刺史相助,我代宜州百姓感謝您”桂滿靖笑着拱手道,一掃先前被包圍的鬱悶不快。
他也看到了黃玞身後的陸綰綰,這丫頭,怎麼在這裏。
“哪裏哪裏,奉命行事罷了。”黃玞倒也謙虛。
陸綰綰見桂滿靖看着自己,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倒多了幾分女兒家的嬌憨,“桂伯父。”
衆人一路快馬,回了宜州城內。
妥善安置將士後,桂滿靖命人在府中設宴,招待黃玞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