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也在想念着一個人。那種靈魂痛到潰不成軍的感覺,我也曾感同身受。所以我能同化到他的痛。
“無頭,你不用說什麼。我都知道的。”
“你怎麼可能知道,是沒辦法了才這樣活着的。”無頭沒有笑容,簡直判若兩人。
“你是怎麼做到的,自己一個人揹負着一切,每天還笑呵呵的”我問道。
“有什麼做不到的我已經做的這麼絕了。”無頭把他的腦袋從脖子上拿下來,“我都已經做到這種地步了我還有什麼事做不到啊”
我伸手接過腦袋,扶住無頭給他接了回去。我看着他,他哭了。
那麼堅強的無頭鬼,被割下頭時沒有哭,變成鬼住在鬼樓時沒有哭,勸慰了這麼多像我一樣的新住戶安於現狀時接受了這麼多負面情緒他也沒有哭。
如今,他這一哭,怕是終於打開了心門,讓傷口見了光。
“我在聽着程澈。”無頭的名字他不曾提起過,是我找滴答血問的。
“我叫程澈。”事隔多年,無頭終於有勇氣面對自己的身份,面對那段殘忍的過往,在自己的傷口上不留餘地的撒鹽,不顧一切的叫喊痛哭。
而我,在聽完他所有的故事之後,也沈默的說不出話來,太壓抑了。
“好點了麼,爸爸”我揉着他的腦袋,“想不到你經歷挺豐富。”
“看看,這就是沒心的死屍,拿別人的傷心事當下酒菜。”無頭鄙視的看着我。
“說真的,問你個事。”
“什麼”
“爽不爽”我衝他挑挑眉。
“什麼”
“就是,你被人那個那個的時候,爽不爽”
“你說哪次啊呸我看你是找抽呢”無頭像我撞過來,我就躲開。
在屋子裏,他追我跑,最後都一起倒在地上,我拿過手機放了一首歌。
“兒子,兒子,我是你爸爸”
“哈哈哈哈。”我倆相視,都哈哈大笑起來,彷彿之前的插曲不存在過。
“走吧,喫飯。”
“還喫個屁,這麼長時間了,誰等你”無頭撇撇嘴,“我給你下面”
我搖搖頭:“雖然很想喫你的面,但是今天骷髏做了好喫的,我怎麼能錯過”伸手撕開空間結界的保護層,開門推着無頭出去。這是我的空間,時間停止什麼的,很容易。
煙鬼看見我倆從屋裏出來,把一堆筷子扔過來:“就你們倆閒着沒事,不幫忙做飯不幫忙擺碗,也不要喫飯了好吧。”
“那可不行,我一個半月都沒喫過飯了”我飛快給他們分了筷子入座。
一頓飯,無頭坐我旁邊不停地念叨小死屍瘦啦,小死屍成幹了,小死屍要死掉了,拼命給我加菜,我也喫得開心,只不過其他人喫的可能就不這麼開心了。
“你們這喫飯能不能好好喫。”滴答血看不下去了。
煙鬼還是笑笑的說:“人家小別勝新婚嘛。”
這一頓飯,喫的還是很開心。
明天就又要去上學了,我想起了趙池。
似乎一個招呼都沒有打就消失了兩個月。不知道他有沒有想過我,可是我們倆才接觸了一天不到的時間,他會把我當回事兒嗎
我喜歡他,他能知道嗎
“小死屍,今天我還會去接你放學的。”無頭還是送我出門,只是少了很多囑咐。
“今天怎麼不像上次一樣嘮嘮叨叨,像個媽一樣了”我好奇的問道。
“因爲我知道,你該有的經歷都有了,什麼情況都能應付了。”無頭欣慰的笑笑,“我就放心了。”
“那你怎麼還要接我放學啊”
“這個還是要的。”無頭推了推我,“快遲到了,快走了。”
“拜拜”
今天確實晚了,因爲路上堵車了。可我要是解釋理由,好像太普通了,老師也不信啊,這可怎麼辦。話說這兩個月是無頭給我請了假,不然我可能會被退學的吧。
“那學生,遲到了還不快點”門口大爺又在叫人。“又是你啊,好長時間沒見你了。”
我帶着面具的臉,大爺還是很熟悉的嘛。
“請了兩個月的假。”
“啊,這樣啊。來,簽字吧。”大爺拿出小本本。
這次輕車熟路,年級,班級,姓名和現在的時間,8:30
“你這下回早點兒啊,都遲到一節課了。”大爺收起小本又開始數落我,“說了多少次,你們遲到會扣班平均分,老師也會有影響的。多爲大家想一想嘛,人家別的同學不比你們舒服的按時到校,最後還得跟你們一起受處罰。”
“我下回會注意的。”大爺的話也確實多,難怪趙池每次都不聽他說完就走。
心裏想着能見到趙池了,莫名其妙的很開心,腳底帶風的噌噌噌往上跑,到二樓,發現我們班門外的牆上靠着一個人。
那是趙池
他把書包扔在地上,手裏拿着手機不停摁動,從“進攻暗影主宰”的語音我知道他在打王者榮耀。我看過無所事事整日頹廢裝睡覺的他,懶得像只貓。可現在雖然不務正業的玩遊戲,但是這麼專注的他,卻有另一種魅力。我大概是真的喜歡他啊,情人眼裏出西施吧,就是覺的他怎麼樣都順眼。
我悄悄走過去,站在他旁邊,我沒說話,他也一心一意的打遊戲並沒有理我,直到敵方的水晶被打碎,勝利的圖案出現,他放下手。
我並沒有感受到他的喜悅和放鬆,好像剛纔就是一場普通的打字一樣,毫無波瀾。
他鬆鬆肩膀扭扭頭,一轉頭看到了我,好像很驚訝的眨了眨眼睛。
“怎麼很意外嗎”我樂着問他。
他沒有說話,只是意外的看着我,好像我有什麼特別的一樣。
我覺得很奇怪,看了看自己。第一天上學那次,我頭髮有些長,梳了個馬尾,沒有校服就穿的無頭給我準備的可愛風格的套裝。今天的我穿上了統一的校服,在滴答血的訓練場因爲頭髮長不好打理就被我一刀咔嚓掉了,回來修了修髮型,發現梳不上馬尾了就散着,好在也不長。
我覺得變化就這麼一點點,不至於這麼看我吧。
“喂,不認得我了”我戳戳他的臉,哇,皮膚也這麼好。
“勻暖”他看着我叫到。
“你說什麼”我不叫勻暖啊,難道我記錯了名字
“何勻暖”他又說了一遍。
他上前一步,我後退一步。
“你給我打住,咱倆好歹也是見過面的。”我只着我的面具,“我不叫什麼何勻暖,我叫昭願”
“”他停住腳步,一時間也沒了話。
“你不會把我給忘了吧,我還給我剪過指甲呢。”我伸出手給他看已經變長的指甲。
“哦,是你啊。我知道。”他盯着我左手的戒指印子。
我說道:“叫我名字,昭願”
“昭願。”他倒是聽話,“你回來了,我還以爲你不回來了。”
“是啊,我回來了,爲什麼不回來,有事而已。”我很想問他,“你想我嗎”
他看着我的眼睛,並不作答。不知道爲什麼我很緊張他的回答。
“想。”他語氣平淡無奇,卻又堅定不移,“我想你了。”
得到這樣的答案,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我不言他不語,空氣中一股尷尬的氣氛太過明顯。
“那個,你爲什麼站在外面”我先打破寂靜,“不進去睡覺嗎”
“班主任有個新規定,遲到的通通不許進去,在外面站滿一節課。”他無所謂的掏出手機左右滑動。
“奧,是這樣。”我說:“我這樣算不算遲到”
“如果不算遲到,你願意站在外面陪着我嗎”他反問我。
嗷,他這是也對我有點意思嗎我開心極了,我甚至開始幻想我們倆在一起的畫面。
“可以啊。”我答應到,“那我就不跟班主任說不就好了,我就站這裏陪你。”
“嗯。”他笑了笑,“我們做朋友可以嗎”
“好呀,我也沒什麼朋友的。”我猶豫道,“是不是我的性格有問題啊,你要是忍不了我怎麼辦”
“不會的。”他想了想說,“帶着面具,我怎麼知道我交的是哪個朋友”
“面具啊,我可以”我剛想說我可以摘下來,就想到我現在是小死屍的模樣,畢竟我這個身份重度燒傷,這樣給他看真容不太好。
想了想便說:“我的臉燒傷很嚴重,我自己都不敢看。”
“沒關係的,我不會在意你的容貌。”他似乎很急切看到我的臉。
難不成我又認錯了人,他是個以別人痛苦爲樂趣的
我不信,我喜歡的人,怎麼會這麼低俗
“我需要心理準備,我還不能摘下面具。”我說。
我以爲他又要搬出大道理說我,可不曾想到他說:“好,給你時間,我會等你。”
他說,他會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