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也急忙擡頭看來。
柳絲絲隨意問着:“燁磊,如果去參加徭役,就只有破冰破石肩挑拿擔之事還有旁的活計嗎”
“旁的活計也不是沒有,比如去年的春徭之時,裏面不但有會識字的充作文案,更有婦人代子服徭的。人被逼急了,總是會想到各種各樣的辦法。”
這年頭能讀得起書的人家都不是普通人家,所以能識字的人實在是不多。
難怪一有能識字的,就會被抓作文案記錄一些文檔一類的工作。
公爹自然不能去服役,老程一看就是個不識字的,走這條路自然不行,看來也就只有換一種方法了。
狄燁磊看見柳絲絲沉默,心裏自然就急了
“絲絲,你說的好辦法是什麼你趕緊說說看。”
柳絲絲目光一掃衆人:“既然朝廷明文禁止不允許讓人以銀錢充數,大家必定只有一條路走,就是買人買人代爲服役,也是唯一可行的辦法了。”
“買人不是不行,不過”狄燁磊欲言又止。
“昨兒早上,我已經讓老六幫忙遞話給秦婆,說我們家要買人。但願官府的榜文出來沒有那麼快,給我們足夠的時間了。”柳絲絲淡然的說道。
“你你昨兒怎麼想到買人的”狄燁磊不得不驚訝了
這也難怪了,上一次他們買老程的時候,並沒有想過要多買人,絲絲昨兒突然就託人出去說要買人,如何不讓他喫驚
柳絲絲的目光掃過狄軒,微微一笑:“這還得感謝軒兒。昨兒一早我送軒兒去學堂,看見許多學子身邊都帶着書童,我又想到英兒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添置一名丫鬟相伴了,這才委託了老六帶信給秦婆。不曾想”
這世界上居然有如此趕巧的事兒
狄燁磊想了想:“這樣吧,旁的地界我不敢說。明兒一早我提前去往縣城,儘量把這消息發佈的時間拖延一下。再好能等等秦婆出了門再說。”
柳絲絲略微沉吟片刻後搖搖頭否決了。
“我覺得不妥既然你知道了此事,那說明縣城裏有更多的人知道了此事。這辦法肯定不是隻有我一個人想到了。如今唯一可行有效的辦法,就是立刻進城,從秦婆手裏買人,這樣纔是可行之法。不過,此刻已經宵禁,進城恐怕也是難事了。”
狄燁磊站起了身:“旁人進城或許難,不過對於我們捕快來說,卻不是什麼難事。我先去一趟城裏,把此事解決了再說。”
說話間,他就要拿起牆壁上的斗笠。
“等一等你多穿些衣服,這雨夾雪特別的冷,要是受了寒可了不得。”
柳絲絲喊住他,回到屋裏給他取來兩件厚棉衣爲他裹上,這才幫着他穿戴好。
眼看狄燁磊想走,柳絲絲再度又喚住他:“等一下你帶上幾個饅頭”
說話間,她快速揭開蒸籠,從裏面取出四個剩下的饅頭,用油紙包上,塞進他的衣襟裏。
“放在這裏饅頭不會冷。等到了城裏別先忙着談事兒,先喫兩口饅頭暖暖身子。”
一次出門了,你就放心吧”
狄燁磊笑了笑,眼裏飛快的閃過一道亮光,暗地裏握了一下她的手,這才轉身往門外走。
“爹您”狄軒喊出來的話帶着哭音。
旁邊的軒兒也逐漸懂事了,看着狄燁磊要出門,急忙喚住他。
狄燁磊的身形一頓,回過頭來拍了拍狄軒的肩膀:“你現在可是男子漢了當爹不在家的時候,你要照顧家裏,知道嗎”
狄軒把眼底的淚花了回去,重重一點頭。
“嗯爹,軒兒知道了”
“好不愧是爹的好孩子”
狄燁磊用力一拍他的肩膀,毅然投入了夜色中。
外面,雨水夾雜着零星的細雪依然在下,老程牽着已經架好馬鞍的棗紅馬等在馬廄邊沿。
“馬兒餵飽了嗎”
透過掀開的門簾,柳絲絲探身往外看去,狄燁磊正從老程的手中接過繮繩,隨口問着。
老程遞上繮繩,急忙答道。
“回稟老爺,馬兒已經餵飽了都是豆麪和蕎麥外加少量乾草,剛纔還餵了飴糖,應該沒有大問題了。”
“那就好”
狄燁磊說話間,就牽着馬兒出了院子,縱身躍上馬背。
一回頭,正好對上了那道被燭光映照出來的朦朧芊細身影,他衝着她揚了揚馬鞭,一夾馬腹。棗紅馬長嘶一聲,便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寒風拂過柳絲絲的臉,被風帶起的碎髮遮住了眼,讓她的眼前有着片刻的恍惚,似乎還看見狄燁磊就站在身前。
她擡起手搓了搓自己的眼,這才放下簾子,走回篝火邊,把篝火撥得更旺些,加了一鍋熱水。
“公爹,時辰不早了,您去睡吧還有軒兒你也是,明兒一早你還要去學堂呢。還有英兒,別總是要娘催你才肯睡覺。”
狄老漢擡頭看了眼柳絲絲,沒有動彈。
狄軒輕應了一聲,這才一步三回頭的回了房間。
片刻後又拿了書本出來:“我忘記了,今天夫子讓我抄寫三字經呢。”
柳絲絲一挑眉,按照狄軒的天賦,徐老夫子沒有道理讓軒兒抄寫三字經纔對,她擡眼一掃,這才發現軒兒手中拿着的,根本就是朱子家訓,哪裏是什麼三字經
她也沒有說破,只是回頭看了眼英兒,英兒磨磨蹭蹭的回了房間,臨走的時候,還順便把大毛拉走了。
“大毛走,我們回房去玩”
柳絲絲無奈的搖頭,又拿去之前燁磊換下的溼衣,舀了熱水出來快速清洗着。
外面的雨那麼大,燁磊再回來後肯定得換洗衣物,可得儘快烘乾纔好。
老程從外面跑進來,一掀開簾子看見柳絲絲還沒有休息,呆愣在原處進退兩難。
“夫人”
“是老程啊,你也進來取取暖,陪着老太爺說說話兒吧”柳絲絲隨口招呼着,又埋首奮力洗刷着。
“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