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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8章虎口脫險

    山猿攀援都嫌艱難的險壁,千仞高崗一般俯仰着未曾及身的雲氣,泥嶺洞外的淺踏芳草,一塊伏臥的青石,猶自用劍鋒刻寫着“兩心久長,琴瑟雙合”的字樣。

    前四字寫得俊秀萬般,鉤鋒斜轉處都見着玉樹風采;後四字則綿轉柔長,橫撇短落之間別有着女子推窗的腮粉春光。這妙筆丹凃的紅字,恰是被江湖人稱爲男才女貌的賢伉儷陸淵和華香雪所寫。

    當初寫時溫柔旖旎,此際卻翻成了歹毒心腸,陸淵立在此地,並觸着沉思,似是都到了酒邊,他恨恨地低吼道:“一場戲一場戲若真是你我同搭的那一場,你會在我當不成城主之後,與我共投錦龍會,可事實呢我僥倖不死,卻永遠不能有後了”

    江水逝所說的那人,竟是從伊尹居詐死逃生的陸淵

    恰在此刻,章不二鬼鬼祟祟地來稟道:“陸公子,你吩咐的事情已經我已照做,只要再過幾盞茶的功夫,易雲想必就能大功告成了,嘖嘖,這小子”

    陸淵輕叱道:“聲張什麼,現在華光躍已死,南唐一帶的偌大產業自然由我來過繼,你既已經結了我心頭之恨,金陵市淮河街衢的那些店鋪就劃給你了,嘿,此後你便是坐着不動都能賺翻了。

    至於易雲,我自會按照事前說好的,讓他跟韓家三兄弟一起當個統領軍隊的要職,他若還嫌不夠,華家的武裝就由他執掌。你們放心,我不比華光躍,你們該得的我絕不吝嗇。”

    章不二立馬點頭道:“公子教訓得極是,小人謹聽吩咐。”

    陸淵站起身道:“我現在身上有傷,你現在去外頭弄幾套朗州兵將的制服來,一旦易雲得手,我們即刻喬裝下山,這種天象往往是凶兆,不及時趨避可能隨時會死。”

    章不二樂滋滋地領命前去,而天上黑白雙月的奇景還在聚變,似波浪起伏的光斑映照過重重峯巒,流瀉到深不可測的落崖口,李虛毅等三人的最後一次波震,隨風漸漸沾到了半壁峯崖的枯松。

    風濤雲海般奇詭的旅程至此似是有了改變,他們之前癲跳上蹦完全是無所依託的,此刻卻能夠伸手撲觸到細枝林葉,若不是嫌把握不夠,李虛毅肯定要鬆開長劍一試。

    眼冒金星地歪撞到了奇硬無比的壁石,本就傷勢極重的他忍不住輕哼一聲,任雄劍幾乎脫手,整個人也要從光禿峯崖上再度掉墜,關鍵時刻,江水逝用手抓住了他。

    她再看向白衣侯時,後者正奮力將刀###泥嶺洞外的崖縫,卻聽他道:“盪到這邊來,我們上方恰有你所說的、那種長在崖邊的高古老松,你們踩着我這柄刀上去。”

    江水逝艱難道:“他暈眩過去了,我”她一個不慎,原本卡在腰腹位置的松樹一瞬斷裂,眼看兩人就要同時跌落下去,她急中生智,五指盤成虯枝形狀,手臂如松幹插入到了又一崖縫。

    總算停止了下墜,但江水逝的手臂卻被磕得有些血肉模糊,她只堅持着,哪怕是殘了也要挺住。她和李虛毅的江湖大計還未展開,就要殞身此處麼她不甘也不能。

    骨與血似是產生了崩裂性的擠壓,手臂與身體相互拖垮的聲音,就像是指甲被撬離一般,尖碎卻絞着青瀝色的掙扎。

    一寸一分,窈窕身體所能忍受的極限,就算再有彈性的麪條都到了不能再拉扯的邊緣,況是凡胎肉做的水靈女子。江水逝很快就覺察到了手腕鬆垮的跡象,指甲滲着微弱的元力,凝聚,指甲斷裂。

    瞬間的失力,整個人都要置身於熱氣漸消的崖底,哪知白衣侯挾捲了一根纏藤模樣的東西過來,恰巧扣住了她的腰身,而他拼盡全身的最後一絲力氣,使勁拖拉着。

    江水逝緩了一口氣,偶然瞥到這根纏藤竟是手臂粗壯的毒蛇,心頭一悸,拉住李虛毅的手本就力道空竭,被這一驚,更是脫甩而出,兩人宛若硬石般立刻就懸空直墜。

    好在李虛毅從混沌中驚醒過來,一番迴轉就將長劍插鑿到了石壁上,他的臂力本就驚人,攔腰抱住江水逝後努力往上攀爬,憑藉堅韌的意志,硬是在重傷失血的情況中,趴坐在連排橫松之上。

    果如江水逝所說的那般,石壁上空垂着幾根鐵製的繩索,鎖鏈末端還炫着韻衣宗用來傳遞信號的音鈴,李虛毅強烈搖動着鎖鏈,這音鈴便似黃昏時節的鐘梵,從峯頂之側三十餘丈的位置傳揚上去。

    上面一個尖銳的哨聲嫋娜響起,江水逝欣喜道:“這是我與錢恨費約定的暗語,看來我們是有救了,如果不出意外,他身邊還應該帶着獨霸宮的幾人幫忙,不然,我們現在接連受着重傷,想要上去也是極難的。”

    將繩索纏繞已定,李虛毅等三人兇險至極地被拉拽了上去,但他們剛把下巴肆無忌憚地磕在泥草垛上,便遠遠地看到曉露溼冷中的陸淵,李虛毅只伏着不動。

    此刻,陸淵正殺氣外露地凝視着錢恨費。與錢恨費並肩而站的,卻是獨霸宮的莽漢李二虎,他飛快扶起李虛毅等三人,倚在一側的陡峭石頭上,圈嘴鬍渣鼓起,連問着許鴦亦的所在。

    錢恨費並不知道伊尹居中的奇變,見陸淵與近旁的章不二一身戎裝,服飾還頗爲鮮明,以爲是朗州城的統兵要員,橫擺着率意愁筆恭敬道:“我等冒昧來此,如果官爺是要來遊覽的,小人還真的不敢引路。”

    其實他最怕的還是,藏於袖口的那幅海天落照圖被無端掠走,胡搶蠻取對於軍痞子來說極是尋常。此畫乃是唐朝畫家李思訓的真跡,一派青綠山水的技法,如臻化境。

    錢恨費對於繪畫癡狂已極,江水逝怕他貪睡誤事,就特別贈與他觀賞描摹的。否則,他哪裏能精神奕奕地捱到此刻及此,又平增了一分忙慌。

    陸淵生怕之前對章不二所說的話語已然泄露,就變了音調臨時試探道:“泥嶺洞的崖口與我先前所站位置隔了十數丈,我先前在尋找一些東西,此刻竟想不起來,你們可知道否則,本大爺發起威來就是你們城主也攔不住的。”

    錢恨費囁嚅着臉,忙慌搖手道:“小人只顧着看畫劍譜,哪裏知道半分,二虎睡得鼾聲連連,更加不知,還望大人明言一二。”

    這時,陸淵多疑的心性方纔平靜下來,他又狡詐道:“那邊幾個生面孔,見了本大爺還不過來行禮滾蛋,怎麼說爺當年可是以一人挑贏十名名劍城弟子的。”

    章不二知道陸淵要等着易雲回覆,配合着後者裝成不耐煩道:“都給爺滾,爺今兒心情惱火得很,有多遠滾多遠,這天生異象的寶物不知會不會落於此處。”

    江水逝本就不願多生事端,給錢恨費使了個眼神,幾人互攙着出了泥嶺洞,一時九曲十八彎的重峯,剛要避開名劍城弟子聚會的平壁劍坪,李虛毅的指甲越來越冰冷,鐵青的臉頰早如劍鑄般昏冷,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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