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知道生一個女兒沒有比生一個兒子好。
可這種事情哪裏是人能夠操作的,不都是聽天由命嗎?
爹孃要不高興她也沒有辦法。就只能放在心裏自己悲苦,她男人公婆眼下是沒說什麼,往後天長日久的難免不受影響。
“婆娘!不要哭了!你哥哥纔來我們家,一個勁兒的哭什麼,見到了親人,應該高興。”
楊大山不想看自己的婆娘哭的那麼難過,這輩子跟着自己這麼沒用的男人已經哭的夠多了。好不容易有個哥哥找上門來能夠照顧她一二,還哭什麼呢?不應該高興嗎?
“毓秀!”吳先林替妹妹擦乾眼淚,扶她坐下,把自己準備的紙筆交給她,“你怎麼這麼多年都不想着回京都看看?哥哥找了你二十多年,怎麼都沒想到你會離開京都來了這裏。”
啞巴媽媽第一次在衆人面前拿起筆回答吳先林的話。
把楊大山和跟着一塊兒來看熱鬧的衆多婦女都看懵了。
特別是楊大山,簡直覺得自己見了鬼。一直跟着自己喫苦受罪的婆娘,原來還會寫字?讀過書?有文化?那怎麼以前沒見她表現過出來?轉念一想,又像是明白了。她來自京都,肯定接受過一定的教育,會寫字有什麼可奇怪的?
跟來的衆多婦女也全都張大了嘴巴,像看稀奇一樣地看着啞巴媽媽。
“哎喲!大山媳婦是京都人,可不簡單,瞧她那握筆的姿勢,應該小時候書讀不少。”
“可也奇怪哈!之前怎麼從來沒見她有這能耐?”
“你懂什麼?這叫深藏不露。再說了,在齊花花手底下過日子,還想有她的出頭之日?”
“這下好了,苦盡甘來,總算是熬出來了。”
農村婦女閒着沒事就愛東家長西家短。楊大山媳婦孃家哥哥從京都來認親的消息就跟風一樣,瞬間刮遍了整個楊家村。
啞巴媽媽,不,應該是吳毓秀擡頭看着吳先林,把自己寫的話拿給他看。
“哥哥!我失憶了,許多事都想不起來了。就知道我叫吳毓秀,有個哥哥叫吳先林,家住京都,到底在京都哪裏就不知道了。”
吳先林看了妹妹寫的話,忍不住心裏更難過:“毓秀!爲什麼會失憶?你當年遇到了什麼?”
吳毓秀想了想,搖頭,表示不知道。
“那你是怎麼會變成啞巴的?以前你是好好的,會說話,怎麼突然之間就啞了?”
吳先林瞧着鬢邊已有了白髮的妹妹,覺得那段悲苦的歲月把她害慘了。
原本她是個善良聰明的女孩,因爲社會的動盪,失去了讀書的機會,沒想到後來什麼都失去了,連開口說話的權利都被剝奪了。
差點連命都沒了,淪落到靠要飯過日子。嘴巴還不能講話,這對於一個花一樣的少女來說是怎樣的毀滅性打擊?
“毓秀!你當年遇到了什麼還想的起來嗎?”吳先林心有不甘,他很想知道妹妹到底遇到了什麼慘絕人寰的事,纔會被迫害成這樣?
吳毓秀低頭想了想,還
是搖頭,表示自己根本就想不起來。
拉過楊大山,吳毓秀笑着對吳先林比了個手勢:哥哥能來看我,我們也很開心。
之後又拉過楊小軍和葉小菊,讓他們給吳先林行禮。
農村人的禮數重,楊大山把他讓到上座,交代他坐好。
吳先林看了看自己的妹妹,見她一直開心地笑着,也就坐下了。
楊小軍抱着女兒,牽着媳婦,跪下給吳先林行禮。
“母舅在上,外甥楊小軍攜媳婦葉小菊給母舅磕頭。”
“好!好!”吳先林笑着,坐在那裏接受楊小軍的跪拜。
他要不這麼做,怕妹妹不開心。
“舅舅來的匆忙,沒有準備紅包,咱們就意思意思。”吳先林從皮包裏拿出一疊錢遞給楊小軍,目測起碼得有一千塊,“孩子!你結婚生子舅舅都沒趕上,咱們男人就隨意一些,舅舅一次性給你補齊。”
楊小軍不敢接,這禮太厚。哪怕他結婚生子,那也不能收舅舅這麼重的禮。有個一二百就已經很體面了,哪裏敢要這麼多?
還是吳毓秀給兒子比了個手勢,讓他先收下。哥哥誠心誠意給的,不收不是駁了他的面子。
看熱鬧的一見楊小軍的這位母舅出手那麼大方,又在楊家村的上空颳起了一陣八卦風。
吹的神乎其神的,說的吳先林不止來自京都,有可能還是某國家領導幹部。
人在家中坐的齊花花本來不想去楊家湊這個熱鬧,自從上次小喬回來過年鬧了一場,小兒子楊大海就不讓她去葉家找他們的事了。
他一肩承擔要給自己養老送終,只要她不胡鬧。
兒子答應了是沒錯,可兒媳婦付小英可不像是張梅香那麼好的性子任她拿捏。只要楊大海不在家,給她喫的就是剩飯剩菜。
齊花花跟兒子說過幾次,都被付小英給狡辯了過去。本來這個兒媳婦就是她做主要娶回來的,如今婆媳鬧起來水火不容的,楊大海也心煩。聽付小英狡辯了幾次,漸漸的也就相信她的話了。
不管自己怎麼在他面前說什麼,他都不信,一味地勸解她,說人老了要懂得知足。
事到如今她才後悔自己不應該把張梅香趕走,更不應該把小喬逼的走投無路。
早知道那死丫頭那麼厲害,就應該想方設法將她綁在自己身邊,讓她把掙錢的法子都交給家裏人,爲他們楊家打造江山,自己還是楊家一言九鼎,權利至高無上的老太太。
可眼下呢?她過的是什麼日子?手裏半分錢都看不到,喫的是剩菜剩飯。不滿意想分辨一二,還被付小英給罵的不敢還嘴。
她要一還嘴,下頓連剩菜剩飯都得減掉一半的份量。
真是應了那句“一物降一物,滷水點豆腐”的古話了。
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纔是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