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二十六歲的大男孩,在敵營臥底這麼多年,面對生死都不畏懼,卻在面對這樣一件小事的時候亂了方寸,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
在他二十六年的生命裏,也從來沒有人教過他遇到這樣的情況應該怎麼做
現在的他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逃避
他閉上眼睛不看對面的女人,似乎就能躲過良心的譴責,就能讓他自己感到好受一點。
本來就捂得厚,他的心裏又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想法,無法平靜,讓他更加感到燥熱得厲害。
他很想去掉一、兩件大衣,偏偏要假裝昏睡,一動都不能動,這樣下來的結果,就是他越來越熱,連額頭上都滾下了汗水。
遲小童的噴嚏打得太厲害,她怕自己的感冒傳染給無名大哥,拿了一件內衣捂在臉上,把兩個袖子綁在後腦勺上,當成口罩來用,嘴巴鼻子都捂得嚴嚴的,只露出兩隻眼睛。
然後她拿出饅頭準備餵給深秋蝴蝶的時候,發現他滿頭都是汗水。
“怎麼出這麼多汗”遲小童急忙拿了那件已經撕破了的衣服,給他擦頭上的汗。
深秋蝴蝶聽見她說話的聲音,心裏警鈴大作:這不是靈七
遲小童和遲安寧雖然是親姐妹,但她們的聲音還是有區別的,遲安寧的聲音比較成熟,遲小童的聲音顯得稚嫩一點。
深秋蝴蝶不敢睜開眼睛,腦子裏亂成了一團漿糊,他先以爲看見的是靈七的背,雖然覺得不自在,心裏的壓力還不是特別大。
不管怎麼說,他跟靈七算是比較熟悉,而且靈七是他發展的下線,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什麼情況都有可能遇到,這事不是他有意的,他相信靈七能夠原諒,過一段時間,他的心情也會慢慢平復下來。
但眼前的女孩居然不是靈七,這就讓他心裏更加大亂了。
他的腦海裏剎那間轉了無數個念頭:這個女孩是誰爲什麼在這裏她是靈七的朋友還是敵人靈七到哪裏去了她是替靈七來照顧他的,還是她殺害了靈七,留在這裏想要騙取他的信任
遲小童並不知道深秋蝴蝶醒了,她給他擦了汗,順便用手摸了摸,驚喜地說:“退燒了,無名大哥要醒了吧”
聽見“無名大哥”這個稱呼,深秋蝴蝶的心裏放鬆了一點,這個稱呼是他和靈七之間獨有的,既然這個女孩知道,說明她是靈七的朋友。
但是想起看了這個陌生女孩的裸背,他的心裏更加愧疚了。
如果她是靈七的敵人,他可以毫不猶豫殺了她,但她是靈七的朋友,他褻瀆了下線的朋友,這讓他更加難以接受,也因此更不敢睜開眼睛面對她。
而遲小童的手對他的碰觸,讓他身上更加燥熱,頭上的汗又冒了出來。
遲小童再次幫他擦了,心想:“這麼多汗,無名大哥的衣服一定也汗溼了,我得幫他把身上也擦擦,不然一會兒冷起來,他會感冒。”
衣鈕釦解開,拉起他的內衣,準備伸進去給他擦汗。
深秋蝴蝶再也忍不住了,眼睛猛然睜開,一把握住她的手說:“你幹什麼”
遲小童先嚇了一跳,馬上驚喜地喊:“無名大哥,你醒啦”
看見深秋蝴蝶一臉防備地看着她,她趕緊解釋:“你出了很多汗,身上的衣服汗溼了,我想幫你擦擦。”
深秋蝴蝶抓過她手上的爛衣服,說:“我自己來”
他脫下兩件大衣,遲小童趕緊接住,說:“你剛剛退燒,不要脫太多。”
深秋蝴蝶說:“我有一件就夠了。”
他將身子側轉,一邊擦身上的汗,一邊問:“你是誰”
遲小童說:“我叫遲小童,遲安寧是我姐姐。”
“遲安寧”深秋蝴蝶只知道靈七這個名字,不知道她現在已經改名叫遲安寧了。
“對啊,”遲小童說:“我姐姐說,你是他的無名大哥,那也就是我的無名大哥,我姐姐讓我照顧你的。”
深秋蝴蝶估計遲安寧就是靈七,問:“你姐姐到哪去了”
“厲大哥有危險,我姐姐救厲大哥去了。”
“哪個厲大哥”
“厲戰飛,他說你是他的戰友,你不認識他嗎”
深秋蝴蝶想起靈七說她和厲戰飛是來救她妹妹的,她以爲厲戰飛和她妹妹發生了不幸,現在看來,他們都沒事。
他說:“我認識他。”
嚴格說來,他和厲戰飛並沒有正面打交道,他以老闆的身份和厲戰飛談交易的時候,他一直戴着面具,所以他認識厲戰飛,但厲戰飛沒有看見他的臉。
不過兩個人都是出類拔萃的英雄,哪怕從來沒有見過面,只聽見對方的名字,他們也有惺惺相惜之感。
所以厲戰飛知道深秋蝴蝶有危險的時候,他不顧一切都要幫他擺脫敵人的追擊。
而深秋蝴蝶知道厲戰飛因爲幫他而讓他自己陷入危險之中的時候,他的心裏也十分感動。
他並不是純正的軍人,不是從部隊出來當臥底的,只是感恩孤狼的救命之恩,才做了孤狼的下線,跟着孤狼來做這麼危險的臥底。
所以以前在他的心裏,除了孤狼,他對別的軍人沒有那種視戰友如兄弟的深厚感情,他之所以堅持做臥底,堅持要把黑暗聖手徹底消滅,只有一個很簡單的信念,就是要爲他的救命恩人孤狼報仇
葉紅棗的出現,是他生命裏的另一道曙光,尤其是葉紅棗恢復記憶以後,把他當親生兒子一樣照顧,包容他的壞脾氣,糾正他的壞習慣,讓他體會到了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母愛的溫暖。
在胎教中心,南宮葉玫挺着六個月的身孕來和他接頭,這帶給了他另一種震撼。
他終於明白,爲什麼孤狼要冒着生命危險蒐集那些黑道組織的情報,爲什麼他寧願犧牲生命,都要拖住最後交易的那幫人,因爲他和他的戰友一樣,都有一顆高尚的、爲人民的利益不惜犧牲一切的勇敢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