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六點鐘，天還沒亮，但鞭炮聲已經此起彼伏，很多人都是徹夜未眠，小城市過年時的年味大城市更明顯也更熱鬧。
下樓後，王業先看了一下車子，並沒有什麼異樣，打開後備箱，那兩個黑色尼龍手提袋也是絲毫無損地躺在那裏。
招呼老媽和姐姐車，今天艾麗留守在信口家裏，回老家的話很難解釋清楚她的身份，估計又要費很多口舌，沒讓她一起回去了。
啓動車輛，雪亮的車燈刺破夜幕，出了小區大院按照導航指示，沿着空無一人的道路駛向老家王莊。
……
大年初一的早，天剛矇矇亮，王莊已經沸騰了起來。
六七點鐘有很多人家起牀了，開門炮的聲音此起彼伏。這也是有講究的，按照習俗，初一的早，全家老小起牀後，喫早飯前，打開大門，要放開門炮的。
開門炮不是鞭炮，而是那種小孩子手腕粗細的大個炮竹，連放三個，越響越好，代表着新的一年開門大吉。
“大娃，二娃，三娃！趕快起來，別賴牀，要放炮了！喫過飯還要去拜年，起來晚了可是沒紅包拿了啊！”王老六挨個喊着三個孩子起牀。
自家老婆正忙着煮餃子下面條，這是早要喫的飯。俗稱“錢串子”，麪條象徵着串錢的繩子，餃子象徵以前的銅錢，喫得越多明年掙錢越多！
有一個餃子裏還會放洗乾淨的硬幣，如果誰喫到了，預示着這個人新的一年要走運發財了。一般情況下，這個餃子都是家裏負責掙錢那個才能喫到。
王老六家有三個孩子，都是男孩！老大才讀初，老二老三都是小學。當初老大生出來，是個男孩，全家下都很高興。不過王老六覺得一個孩子太少了，再生一個女孩吧，這樣龍鳳呈祥、兒女齊全，多好啊。於是兩年後，老二出生了，可惜又是男孩！
這下王老六兩口老實了兩年，現在養孩子不容易啊，特別是男孩！等到要讀高讀大學時學費不是一般人家能承受的，至於以後結婚，彩禮房子什麼的，在老家還好，有自己的宅基地，蓋個瓦房用不了太多錢。
如果去城裏工作，哪怕是縣，一套房子都要一二十萬了，更不用說大城市了！對於王老六來說，這簡直是天數字，現在都不敢想。
不過還是不甘心啊，心想都兩個男孩了，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吧，老三怎麼也該生個女兒了吧！三年後，老三出聲了，還是男的！
這真沒轍了，三個男孩啊，以後這日子可咋過，王老六這下是再也沒有想法了。
現在國家政策好，公立的小學初基本不用花什麼錢，多個孩子無非是多口飯，所以現在家裏壓力還不大。
其實家裏有錢的，孩子讀初都送到私立學校了，好老師都在私立學校。鎮的公立學，一個年級只剩下一個班的學生，都是家裏實在掏不起錢送孩子去私立學的。王老六家的孩子當然是讀公立學校，有得讀不錯了，哪有挑挑揀揀的權力！
初還好說，可是馬老大要讀高了呀，讀高要去縣裏的學校住宿。學雜費加生活費，一年也要不少錢的。這孩子成績還不怎麼樣，估計還要交贊助費，聽說要好幾千！真是愁死人了。
王老六和老婆也不敢外出打工，因爲實在沒什麼化，年齡也不小了，算出去，也很難有工廠願意要他。
而且看他的名字，老六！他面還有五個哥哥姐姐呢！他們兩口要是外出打工了，孩子怎麼辦？父母不可能幫他照顧的啊，王老六今年三十五，他大哥都五十多了，大哥的孩子都和王老六年齡差不多了。至於王老六爹孃，他們都快八十了，不光沒法幫他們照顧孩子，每年還要輪到王老六夫妻照顧兩個月的老人呢……
哎，實在不行不讓老大讀書了，村裏不少孩子都是初畢業去南方打工，一年也能掙不少錢呢。至於老二老三，看他們的本事了，如果成績非常好，想想辦法繼續供，如果成績一般，那算了，讀完初出去掙錢！
這麼想着，王老六打開院門，手裏拿着三個大炮竹，準備放開門炮。
他家的的院子是和王業爺爺家離不太遠，站在自己院門口能看到那邊。
“王老太爺家還是闊氣啊，兩個孩子家都是開着轎車回來過年，嘖嘖！”
王老六望着那邊院子門口空地並排停着的兩輛車，嘖嘖讚歎。雖然王老六不懂車，也不知道那兩輛車是什麼牌子的。但光看那車形，能看出來，肯定不止十來萬，鎮常見的國產車大不少，看着也好看多了，肯定是好車。
隨着各家各戶陸續起牀，開門炮不時響起，太陽也悄悄爬天空，而今天王莊發生的一切，註定要載入村史，在很久以後，所有村民提起今天的事情，都是津津樂道。
王老太爺，也是王業的爺爺，現在年齡也大了，七十多的老人，每年初一起來得也不早，一般都是要七八點纔起來，所以村裏的晚輩們來拜年是等到八點半以後，陸陸續續地過來，不過都是趕在午十二點前。
王業開車抵達王莊老家院門口時，時間都快八點了，老爸王順舟和姑姑王秋水一家早已起來，放過開門炮，等着王業他們到了開始下餃子喫早飯。
賓利車剛開到門前空地停下，早已等在那裏的呂丹丹衝着院子裏喊起來：“回來了，舅媽她們到了！”
院幾人都走了出來，王業把車停好，熄火下車。
“姑姑，姑父，新年好呀。丹丹今年也回來了呀，越長越漂亮了，哈哈~”
現在的王業，在王秋水老呂眼，可不止是一個晚輩這麼簡單。要知道，他身還籠罩着無數的光環！任何人面對一個百億富豪，恐怕也不會等閒視之。
“哎呀，王業回來了，這麼大早起趕路，太辛苦了！”姑姑王秋水前拉着王業的胳膊，親熱地說道。
老媽和姐姐王小菲也下了車，大家一陣寒暄。
王順舟大手一揮：“都進去吧，趕快喫早飯，一會該有人門了。”
他轉身拉着王業，小聲問道：“那些錢帶回來了嗎？”
王業打開後備箱，拎起一個手提袋，不是他不想一次拎兩個，實在是拎不動啊。
旁邊的老呂看到，連忙來拎起另外一個手提袋，剛開始以爲沒什麼重量，沒用力，結果竟然沒提動。
拎着沉甸甸的黑色尼龍手提包，幾人走進院子，老呂還問呢：“包裏是什麼啊，怎麼這麼沉！”
王順舟打着哈哈說道：“進屋再說，進屋再說。”
王業爺爺和奶奶也迎了來，看着挺拔帥氣的孫子，兩位老人笑得合不攏嘴：“小業啊，你可回來了。”
“爺爺，奶奶，您們身體還好吧，給您拜年了！祝二老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王業這是真的拜年，並且不只是口頭說說而已，他扶着二老坐在椅子，然後真的跪下磕了個頭。
在城市裏，拜年磕頭已經很少了，但是在農村，別的地方不說，王莊這邊，磕頭拜年的習慣還是有的。
這並不是什麼陋習，而是一個優良的傳統，特別是對於和自己有直系血緣關係的長輩，例如爺爺奶奶姥爺姥姥，父母，磕頭表達孝意，一點都不爲過。
看到王業給爺爺奶奶磕頭拜年，王小菲和呂丹丹也走過來，依樣學樣，給兩位老人磕頭拜年。
看着面前的三個孩子，王老太爺臉笑開了花：“好，好孩子，趕快起來！”
說着從衣服兜裏，摸索出三個紅包，每人一個。老爺子以前也是村裏幹部，現在也有一點退休金可領的，加平時王順舟和王秋水的孝敬，也不缺錢花。
那邊姑姑王秋水已經把早飯弄好了，招呼大家趕快喫飯。
無論家裏有錢沒錢，在這邊，初一的早都要喫“錢串子”。當然，除了這個，還有不少菜，這都是昨天準備好的，今天只需要熱一下好。
今天的早飯纔是真正的團圓飯，一大家子九口人，熱熱鬧鬧地吃了早飯。
喫過飯，收拾好東西，老呂又看到了那兩個黑色手提包。剛纔拎進來後，王業把手提包隨便放在客廳的桌子了。
呂丹丹好地跑過去，笑着說道：“哥，你這包裏是不是給我帶的禮物呀？”
說着伸手拉開一個提包的拉鍊。
然後她呆在那裏，半晌沒有吭聲。
老呂在她身後，看女兒站那一動不動的，也不吭聲，怪地走過來問道：“你幹嘛呢？”
/53/5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