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基調的醫院裏,消毒水與藥物的味道混合着瀰漫在鼻間,光亮十足,也正因此,反而給人一種冰冷而機械的感覺。二樓第三間病房的地面光滑而乾淨,從窗外照射進來的淡金色陽光揮灑其上,整個房間都似乎比行往匆匆的走廊溫暖得多。

    黑髮綠眸的少年坐在牀上,藍白條紋相間的病服並不會拖累他的氣質,相反,在這樣的環境下顯得整個人都平添幾分病弱美感,膚色白皙,日光親吻着他的臉頰,透出暖玉般的光澤,他低着頭,捧着書的手都修長白淨,好似脆弱的藝術品。

    這個人長得實在好看,如果要說是這樣一個人,會讓人產生那樣的念頭似乎也不足爲奇。

    或許是察覺到了有人來訪,少年顫了顫眼睫,擡眼看向了門口。

    “你們來了我還以爲要想再見你們就只能去美國呢。”諾埃爾笑了笑,溫和至極的模樣,與最初見面相比,氣質完全不太一樣。

    最初見到這個人的時候,簡直就不像是會笑得溫和的樣子,氣息都是暗沉暴戾的,現在再見到對方,卻像是心理創傷都痊癒了,整個人都沉靜了下來。哪怕有心理醫生輔導,一個人真的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裏產生這麼大的變化嗎

    “諾埃爾伊夫林。”

    “恩”被叫了名字的少年仍舊笑意不變,彷彿一點也感覺不到氣氛的變化。

    霍奇走上前,表情很官方,“很抱歉,但是由於審訊中出了點問題,我們需要你回憶一遍當時的情況。”

    “啊,這個啊”好像是才搞懂了他們的來意,諾埃爾做了個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將自己是怎麼和那個通緝犯對峙的給講了一遍,不過將施展了魔法的這件事換了一下,很多地方都要進行改動。

    他說是扔了一樣東西想轉移對方的注意力,結果運氣挺好把他手裏的槍打下來了,這個時候和自己的那位女士趁機跑了出去,對方有一瞬間的注意力轉移,自己就在這個時候把地上的槍搶過來了。

    然而搶槍這件事情並不容易,雙方搶槍的時候不小心打出了一槍,剛好那個時候槍口對着那個通緝犯,對方雖然躲過了但腦子撞了一下地,於是他們就聽到了那一聲槍響,自己也是因此才成功搶到槍的。

    這個說法聽起來好像沒什麼問題,運氣好的話也不是沒有可能,按照諾埃爾的說法的槍響時間與實際他們聽到的槍響時間的估測,中間搶槍的時間也並不長,無法準確推斷是否屬實,而對方所說的扔了一樣自己都不知道的東西,他們現在也無從證明其確切性。

    當時他們進去的時候就是對方拿着槍指着別人腦袋了,好幾個人進去帶走了嫌疑人,那個扔過去的東西只有很少的機率還在原地,那麼就無法從位置判斷對方所說的話是真是假,而那所房子裏也並沒有監控,如果在這幾天之內對方又潛進去重新佈置好了現場,那麼他們現在去查看也一樣無法確定這一說法的正確與否。

    但也不一定真的會一點發現都沒有,不過,在那之前,對方可還沒有完全回答他們的問題。

    “那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被他抓到,又是怎麼掙脫出來的”

    這纔是最大的疑點,從當時的現場來看,嫌疑人的捆綁材料分明是繩子,但是這個少年身上卻是銬鏈,現場也不見有銬鏈的存在。如果這個人真的是被他們現在抓到的通緝犯抓住的,就算嫌疑人不認,這個人也應該一樣可以講得出這之間的過程,可現在看起來,卻好像有點避而不談的意思。

    聞言,有着黑色短髮的少年抿了抿脣,似乎不願意談的樣子。

    如果這是遇到的普通人,見到別人這個表情或許就不會再繼續問下去了,但是他面前的是研究犯罪心理的bau,氣質的突然變化與現在不願深談的模樣,顯然不是一個正常受害者該有的反應,更像是心虛。

    一般的受害人,即使是遭受了不想再回憶一遍的對待,他們才第一次詢問,並沒有那麼大的精神壓力,遇到現在這種可以將嫌疑人繩之以法的情況也不會真的不想回憶,更何況現在這個少年一副溫和的模樣,並不是那種一點都不想回憶的樣子,而之前拿着槍就要下殺手,顯然是很想這個嫌疑人被制裁的。

    既然他們都再次跑到英國來了,就說明這些人並不是泛泛之輩,他的作態不會有任何作用,所以在見到其他人都是一副面色不變的樣子之後,諾埃爾並沒有真的就此沉默,還是像一個不願回首又還配合的受害人一樣地開口了。

    “我不是被他抓到的。”少年出乎意料地坦誠了這一點,倒是讓其他bau成員略微驚訝。

    這個時候保持沉默,只會加大嫌疑。

    他又不是犯罪嫌疑人,要什麼嫌疑

    在說出了這一句之後,接下來的話似乎也順暢很多了,“我只是逃出來以後不小心發現那個房子的,看到了那樣的場景讓我想到了自己,所以才插手的。”

    這樣的回答顯然有些出人意料,但是很快,在接受了對方的說法以後,bau的衆人還是反應過來了。

    “你從哪裏逃出來的囚禁你的人是誰”

    然而這一回少年並沒有順從地回答他們的問題,只是低着頭垂下了眸子,說了一句和這兩個問題沒有什麼關係的話:“他死了。”

    隨即他又擡起了頭,墨綠色的眼瞳直視着向他問話的人,“但我沒有殺他。”

    沒有說謊。吉迪恩這麼判斷。

    “他正常死亡的。”諾埃爾接着道。

    病房裏有一瞬間的安靜,可那並不長,最後還是由看起來最年長的那位開口打破了沉默。

    “鎖鏈並不是採用鑰匙打開的,他沒有死,並且至少囚禁了你兩年,甚至極少允許你接觸光線,讓你從一個優秀的年輕人有了反應遲鈍,但是你沒有產生精神依賴,所以隱瞞他的存在,是因爲那關係到你自身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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