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克特醫生的家裏是有壁爐的,但是很少會燃起來,或者說,現在這個時代,即便家裏有壁爐,但還在使用這種東西的人真的不多了。因此當諾埃爾走進去的時候,整個室內都是一種僵冷的色調事實上,這種裝飾佈局以及整齊程度,確實是很容易讓人感覺與外面的天氣相襯的。

    更別說現在室內的情況就不令人感到輕鬆了。

    邀請他過來的醫生站在桌邊,而另外兩個一站一坐的未曾見過面的人則是皆在當初巴爾的摩的報紙上見過,一個與切薩皮克開膛手有所關係的曾經關在精神病院的醫生,一個據說是擅長想象犯人作案來破案的探員

    他記得當時小報的記者似乎還力圖將這一位分析師描繪成一個隨時可能變成殺人犯的可怕瘋子雖然他是覺得沒有這麼誇張,至少都是被分析部邀請的人,但是看現在的情況似乎也好不了多少。

    諾埃爾是沒有學過醫學,但是作爲一名側寫師,他是學過心理的,自然也就看得出來對方現在的情況並不是所謂的精神問題,而更像是癲癇症狀。

    聽到聲音,穿着同樣整齊的醫生轉過頭來,“你來了。”

    “他看起來狀況不太好。”棕發的探員這麼說,看其他兩人的表情似乎並沒有打算要管一管,語氣中有些疑問的意思。

    “是的,輕度癲癇。”漢尼拔這樣解釋,卻沒有半分要上去幫助的樣子。

    聞言,諾埃爾微微皺起了眉,“他是你的病人”

    其實一開始進來的時候,他還有點沒想到還有另外兩個人在場,才禮節性地那樣打了一聲招呼,不過還以爲他們只是在談事情,倒是沒有想到走近以後還有一個人身體都出了狀況。

    諾埃爾這麼問倒不是不知道這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他甚至還能從記憶裏面挖出來得知現在狀況不太好的先生叫威爾格雷姆,坐在桌旁的那一位叫吉迪恩後來回想起來居然與他們的資深前輩一個姓氏印象簡直不能再深刻了他只是在看到那個正在犯病的先生之後突然想起來,面前這個醫生的過往資料裏,有一點信息他沒有串聯起來。

    雖然漢尼拔萊克特是一位非常享有聲譽的心理醫生,可是那也不代表對方的每一次治療都是完美無缺的,或者換一個說法,在對方的治療談話以後暴起傷人的病人並不少,甚至應該說,有些病人傷害他們的心理醫生前,都是從漢尼拔這裏轉過去的,這對於一個能力如此優秀,優秀到能成功反擊一個危險兇手致死、快速獲取艾西爾的信任的心理醫生來說,本身就是非常可疑的。

    這一點不是非常起眼,導致如果這種現象在一段時間裏並不頻繁的話就很容易忽略過去,而諾埃爾會突然想起來,也只是看到了威爾現在的狀態,然後腦子有了那麼一點靈光一閃。

    但是假設要靠威爾犯病來攻擊在場的人的話,以對方現在的狀態,更加危險的人可不是自己,反倒是那位吉迪恩醫生若要動手,還更加有力一點。

    “以及一個朋友。”看起來一絲不苟的醫生如此補充,哪怕看這個人的舉動一點都不像是一個朋友該做的事情。

    淺棕色短髮的側寫師的眉毛略微揚了揚,對於漢尼拔意義上的朋友這個詞,有了些瞭解。從側寫來看,漢尼拔這種人是不太會有朋友這種存在的,可他有了,而看這位朋友現在的情況成爲這樣一個傢伙的朋友,那真是讓人有些同情了。

    不過這也說明了這一位先生身上肯定有什麼特別之處,纔會令漢尼拔認爲他們是朋友。以對方目前的狀況是不太看得出來什麼的,但是從那張報紙上透露出來的信息的話,也不會想不明白。

    威爾格雷姆這種能力,就是通過對於罪犯的精神心理進行深入的瞭解與感受,明白犯人究竟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態,什麼樣的動機手法來發現線索,而這種與犯人精神深度接觸的方式,則十分容易造成自己精神上的不穩定,倘若把控不好,那就有可能真的成爲一個罪犯,更何況對方最初可是因爲沒有通過測試纔有了現在的例外邀請諮詢,對於漢尼拔來說,或許這樣能瞭解他的思維想法,並能感同身受的存在,是有着成爲他朋友的資格的或者說,他更樂意在後面推一把,然後讓對方真正認識到自身的所謂本質,那就是非常令他滿意的朋友了。

    威爾雖然也是犯罪分析師,但是和自己所認識的bau的側寫師們還是不一樣的。

    他們是通過知識的分析、當然也一樣會深入去接觸瞭解犯人的心理狀態,從而在專業方面推測出人種、年齡、性格等等信息。可是威爾則不同,他是通過感受犯人的心理,去得知對方在作案的時候是何種狀態,他會感覺到與犯人同樣的愉悅、滿足等等情感,而通過測試成爲正式探員的側寫師們,在同樣接觸到犯人精神狀態的情況下並不會有那樣強烈的共鳴,甚至感到反感與厭惡。

    所以要說所謂真正的本質,也不是全然錯誤的,因爲對方確實是會因爲犯人的感受而感同身受,只不過,僅僅是這樣,也並不代表對方就是一個本質的罪犯。

    然而這些分析並不是毫無意義的,對於他們來說的樂意相信威爾本質不可能是罪犯,對於犯人來說卻是不一樣的,而漢尼拔既然想要令雙方成爲朋友,那說不定他之前的一些舉動或者說作案就不是全無意義的,以對方的智商以及對外的形象來說,想要蠱惑這一位分析師全面踏入犯罪的世界而去做些什麼,也不是不可能。

    一旦有了這樣的可能,那麼從無規律全憑心情的作案變成了有目的的作案之後,這個人會留下的破綻就會更多起來了。

    既然得出了這樣的結論,那麼這位分析師在漢尼拔那邊的分量就絕不會輕,這就是說對方不會放任威爾真的因爲現在的症狀生死一線,那他其實也沒有過多擔心的必要了雖然從側寫上來看或許漢尼拔這樣的人會利用這種病而做什麼。

    略微已經有些放心的諾埃爾便沒有再提威爾,將話題繞回了正事,“所以,今天找我過來是有什麼事嗎,醫生”

    “請坐,伊夫林探員。”漢尼拔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然後看了一眼還沒有說話的吉迪恩醫生,“稍微出了一點意外,希望你不會介意。”

    諾埃爾順從地坐了下去,對此不置可否,只不過對現在還鎮定十足坐在一旁的擁有與他們首席側寫師同一個姓氏的醫生有些另眼相看,從當時他翻閱過的報紙來看,對方無論是不是切薩皮克開膛手,都是已經殺了一個人的犯人了,現在這種情況應該是逃出來的,而在聽到漢尼拔對自己的稱呼以後居然還這樣自若地坐着,倒是不怕自己將他抓捕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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