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七七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卻被楚霆翊攔了下來，“你留在這，我只是去察看一下情況，去去就回。”
凌七七纔不相信他去去就回，“我不去怎麼幫忙啊，放心吧，我都是做好了功課來的，給你看樣東西。”
說着，凌七七將楚霆翊拉進他們臥房旁邊的一間空屋子裏。
楚霆翊看着地面上那十多個大箱子，不明所以，卻也沒問出來。
凌七七上前打開了一個箱子，指着裏面的東西說道，“這裏面有防毒口罩，還有手套，你讓你的人都戴上，你也戴上，萬一被傳染呢？”
楚霆翊從未見過那些東西，卻也不覺得稀奇了，在凌七七的世界裏，什麼都是有可能的，這幾樣奇怪的東西又算什麼。
“我教你戴，然後你叫他們戴上，等一下我和布丁教大家消毒，絕對不會打擾你的。”凌七七說着拿出防毒口罩和手套戴上示範給楚霆翊看。
隨即，楚霆翊命人進來將這些東西都擡出去，分發給大家，凌七七則叫來了布丁和琉夏，還有衛凝和花若，教大家如何噴灑消毒水。
一切完畢已經是兩刻鐘之後的事情了，楚霆翊的屬下已經可以獨當一面，凌七七才放心，然後帶着布丁他們去了重症區。
所謂的重症區，就是一間大大的院子，裏面的人此刻都高燒不退。
楚霆翊的屬下這時又搬來了好幾個大箱子，裏面裝着一些醫療用品，還有輸液。
凌七七和布丁開始一個個爲他們掛水，先把高燒退下去。
一上午就這麼在忙碌中過去了。
中午，墨御來叫大家喫飯。
凌七七累了一上午，終於得以鬆口氣，活動了一下痠痛的肩膀，與大家喫飯去了。
“王妃，王爺查出來了，這場瘟疫是由這裏的食用水引發的，水裏有病毒。”墨御一邊帶路一邊說道。
“食用水？”凌七七微微一頓，想起她剛纔在那個大院子裏看到的那口大井。
他們現在所用的水都是從外地運來的，瘟疫地帶的東西，誰都不敢用。
默了默，凌七七問道，“與地下水連着的是哪條河？”
“藍河，現在都凍冰了。”墨御回答。
凌七七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午膳過後，楚霆翊讓凌七七休息一下，凌七七卻搖搖頭，“我一工作起來就精神，一點都不困，下午布丁和我姐會照顧那些重症人員，我想去看看藍河。”
楚霆翊淡淡地應了一聲，“正好我也要去，走吧。”
正值深冬，藍河的河面上結着一層厚厚的冰，馬車在上面都可以行走。
這裏並沒有下雪，凌七七站在光滑的冰面上，蹲了下來，默了默擡頭看向楚霆翊，“你武功那麼高，應該很容易就能把冰砸開吧？我想看看下面的水。”
“往上游走走。”楚霆翊說着，向凌七七伸出手。
凌七七立刻起身，將自己的手遞給楚霆翊，兩人攜手順着河上游往上走。
“你說皇上的人現在會不會就在暗中埋伏我們？”凌七七看了看兩邊枝丫光禿禿的樹林，總覺得裏面有人。
“不會，我已經讓人事先檢查過了，他們現在進不來也出不去，況且，如果皇上這一次想置我於死地的話，一定會有更周密的計劃。”楚霆翊爲凌七七分析。
凌七七贊同地點頭，“也是。”
兩人一邊走一邊聊，不知道走了多久，楚霆翊忽的停了下來。
凌七七微微一頓，側頭看向楚霆翊冰冷的側顏，又順着他的視線看去，也發現了河面上那個大窟窿。
奇怪，這裏附近沒有人家，誰會在河面上鑿出一個大窟窿？
如果是捕魚的話，也不會就只有一個窟窿啊。
凌七七立刻跟着楚霆翊上前，兩人在冰窟窿旁邊停了下來。
而這時他們才發現，這冰窟窿下面，河泥裏面，插着一根有凌七七手腕粗的鐵棒子，而鐵棒子上還拴着好些條繩子。
“這是什麼東西？”凌七七不明所以地問道。
或許這是古代的什麼裝置，她沒見過的。
“看看再說。”楚霆翊說着，拉着凌七七上了岸，隨即又叫了暗中的人出來，將那個鐵棒子上拴着的繩子都給撈上來。
凌七七這才知道，她之所以感覺到樹林裏有人，其實是暗中保護他和楚霆翊的人。
那些人戴着凌七七給他們的膠皮手套，沒一會便將那些繩子都拽了上來。
而他們拽上來的不僅僅是繩子，還有繩子拴着的……屍體。
“這邊是這場瘟疫的原因。”楚霆翊淡淡地說道，面無表情，金燦燦的陽光照亮了他神色之間的冷冽。
凌七七看了眼楚霆翊，其實不用他說，她也知道，也肯定了，這場瘟疫確實是人爲。
或許就是皇上計劃的。
楚霆翊微微眯起一雙幽眸，因爲他在其中一具屍體露在外面的皮膚上發現了半個黑色的手印。
這是……
“玄砂掌。”
“嗯？”凌七七沒聽清楚楚霆翊說的是什麼，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楚霆翊視線緊緊籠罩着那幾具屍體，眸色越發的幽暗，“這幾個人應該死於玄砂掌，而玄砂掌，是錦衣衛的獨門絕學。”
“真的是皇上做的。”凌七七的神色也變得冷冽，雙手緊緊攥成拳，心底涌起了一股殺意，“好一個昏君。”
她真希望，她能親手解決了這個昏君……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一國之君，就算再昏庸，也不是說殺就殺的，帶來的後果會很嚴重的。
只是皇上爲了除掉楚霆翊，寧願犧牲一個鎮子的人，實在沒人性。
凌七七永遠不會忘記她昨天剛進來時那些人的恐慌和無助，在看到楚霆翊來了，他們又彷彿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天光。
楚霆翊和皇上鬥爭到現在，斗的其實就是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和名聲了。
爲了楚霆翊，她也一定要擺平這次瘟疫，不管楚霆翊有沒有稱帝的心，她都要讓大家知道，楚霆翊纔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
傍晚，整個清溪鎮都已經被消過毒了，那些一直高燒不退的人也多多少少也已經退燒了。
這場瘟疫算是暫時被穩定了下來，不過還是有兩個人因爲沒有的到及時的救治，死了，當凌七七到的時候，就已經爲時已晚了。
晚上，用完晚膳，凌七七睡不着覺，跟楚霆翊在院子裏散步。
漆黑的夜幕之上燃着滿天的星斗，彷彿一伸手就能夠到一般。
凌七七坐在門口的臺階上，又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楚霆翊坐下。
可是，翊王殿下雖說不是潔癖，但是也沒有席地而坐的習慣，定定地站在那裏看着凌七七。
“……”凌七七忍着翻白眼的衝動在心裏吐槽楚霆翊，一個大老爺們還那麼多講究，隨性一點行不行？
人家皇阿瑪帶着小燕子去野餐都是席地而坐的呀。
“沒事呀，衣料那麼厚，髒不到你屁股的。”說着，凌七七拽着楚霆翊的手，拉着他坐下。
楚霆翊在凌七七身邊落了座，“你會着涼。”
“等我一下。”凌七七邊說邊站起身，轉身跑進屋裏，沒一會又出來，手中多了兩個墊子，遞給楚霆翊一個，“這下就不會着涼了。”
楚霆翊淡淡一笑，耳邊又響起了凌七七愉悅的聲音，“雖然這裏發生了瘟疫，可是你看這個小鎮多美啊，我第一次看到這麼美的星空，我以前生活的地方就從來看不到這麼美的星空。”
“你以前生活的地方？”楚霆翊抓住凌七七這句話裏對他來說重要的信息。
你終於承認，你不是凌七七了？
可她是誰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現在是他的妻子，只這一個身份。
凌七七點點頭，默了默，側頭迎上楚霆翊的視線，卻意外地發現，他的眼神很平靜。
是他真的掩飾得太好，還是他不好奇她的真實身份？
凌七七很想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楚霆翊，事實上她的真實身份根本沒什麼可隱瞞的，只不過她擔心自己說不清楚，楚霆翊也不會相信。
楚霆翊忽的伸出大掌，握住了凌七七柔軟的小手，“你以前生活的地方，你不喜歡？”
聽到楚霆翊的問題，凌七七微微一頓，很驚訝，也很意外。
她以爲楚霆翊會問她以前生活的地方在哪裏，她到底是誰，可萬萬沒想到，他會問出這個問題。
楚霆翊，你是在關心我嗎？
你看得出來我以前生活得很不開心？
“是，我一點都不喜歡我以前生活的地方，我喜歡現在，喜歡有你在的地方。”凌七七看着楚霆翊的眼睛，真誠地說道。
她的眸子裏彷彿鑲嵌了兩顆最亮的星星，熠熠而又迷人。
楚霆翊只覺得她的眼光將自己的內心深處都照得通亮。
“我也是。”
他也一點都不喜歡以前的生活，他喜歡現在，喜歡有凌七七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