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了幾步,他忽然一愣。不禁後退了一步,他定睛看去,只見帷幕後面像是站着一個人。
猝不及防之下,林坤也一下頭皮發麻,他立即回去一照。果然發現在帷幕後面站着一個人的輪廓,“什麼東西?”林坤心裏叫了起來。
林坤繼續往一照。一下看到帷幕後面的人影似乎也正在往外窺探。林坤渾身一顫,“倘若這個人老早在這裏,待了這麼長時間我竟然沒有發現,那肯定是個高手,但是如果是這樣,他爲什麼不動?”
林坤雖然感到毛骨悚然,冷汗瞬間溼透背脊,但這種情況已經是習以爲常的生理反應,他強大的心理防線,此時已經克服了這種恐懼。
“龍二說臨邛道士特地爲我準備了陷阱,我倒是想看看這到底是個什麼陷阱?”
那人始終站在帷幕後面,一動不動,林坤又看了它一眼,然後他的眼神停在了那個影子,半天都沒挪開。
“這人怎麼感覺怪怪的,沒道理他不知道我已經發現了他,怎麼還不動手?”
林坤看它時的眼神很複雜,捉摸不透。誰知道那影子看了林坤一會而之後,竟然把頭轉到了一邊,把眼光看向了別處。
“媽的,玩我呢!敵不動我不動也不是個事兒!”說着,林坤剛想要摸去,在此時,舞臺正方一道強烈的光線射了下來,林坤始料未及,刺目的光線閃得他睜不開眼睛,身子一趔趄,險些栽倒在地。
“什麼情況?”林坤用手遮住眼睛,看了看舞臺方的燈光,不知道怎麼回事,追光燈竟然亮了。
意外夾雜着神祕感,突然瀰漫在了劇場裏,顯得幽森可怖。林坤看的分明。頓時覺的寒氣透心而過。
“這是怎麼回事?”
“有人?”
“我都快被搞的神經錯亂了。”
林坤覺的有些不妙。在他剛要轉身的時候,忽然幕布後面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光。緊接着,帷幕後面的影子終於動了。
正在這時,遠遠的,響起了一陣陣的腳步聲,好像踏着節奏往舞臺趕來。
“嗯?”林坤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他清楚地聽到了鼓點的聲音,那腳步聲是踏着鼓點的節奏過來的。
林坤看着舞臺的一切,似乎不敢相信剛剛眼前的事情是真的,只見一個身着戲服的女子踩着碎步輕盈地走舞臺,追光燈一路跟在她後面,整個事情都好像鏡花水月一般,空幻飄渺,令人不敢相信。
“到底誰能告訴我這他媽是什麼情況!?”林坤更加意外,他甚至有些恍惚,是自己的錯覺,還是進入了什麼幻境之,“竟然唱起來戲!”
儘管林坤此時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眼前的一幕發生的尤其蹊蹺,使他不得不防,但是他必須耐着性子,他心想臨邛道士的用意絕不可能是讓他看戲這麼簡單,“陷阱?看戲?他這是以勝利者的姿態在嘲笑我嗎?”
“還是說還有其他的深意?”
想到這兒,林坤稍稍把注意力放到了舞臺,那女子身着一件素色的長裙,服飾婉麗秀氣,在戲劇稱爲“軟煙羅香雲紗碎花雲綢豆綠水緞”,見她盈盈一握小蠻腰,一顰一簇,都是妙不可言。而她的唱腔細膩婉轉,音色柔和甜潤,韻味十足。
“劉大哥?九妹?”林坤聽着劇的臺詞默唸道。
“這是......《劉海砍樵》?”林坤猜測道,“應該不會錯?以前小時候聽奶奶收音機裏放過這個,臨邛道士是啥意思,這《劉海砍樵》有什麼特殊的引申義嗎?”
越劇素以溫柔纏綿、輕靈動人聞名於世。山水清秀的江南孕育了越劇的詩情畫意。相較於越劇,滬劇則太蕪雜,黃梅戲忒土,揚劇過於煙塵氣,至於河北梆子之類更與靈動無緣。越劇的桃紅柳綠癡男怨女雨恨雲愁風月無邊,最是熨帖人心思。《紅樓夢》、《西廂記》、《碧玉簪》……每一部都能牽扯出一段情愫。
林坤一時半會兒還摸不着臨邛道士的路數,陷入深思。
不一會兒,那個劇扮演劉海的小生,也出現在了舞臺,小生的扮相給人一種清新的感覺。越劇小生常由女性反串,眉眼姿麗的女子,將小生演得那般風流俊朗,唱腔優美,作戲瀟灑自如,唸白口齒清楚,臺步飄然欲仙,活脫脫的潘安在世。
“這一幕好像是在講那隻蛤蟆精愛慕九妹,結果強取金子來煉丹以提升修爲,最後永鎮在劉海家的金絲瓜井底,默默地祝福着九妹。因此,自古即有‘劉海戲金蟾’的傳說。”
“難道說臨邛道士還想說自己是犧牲自己成全他人的金蟾?這也太不要臉了,還是說他覺得自己是爲了理想而走了錯誤的路,辯解自己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正想着出神,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他本能地警覺起來,飛刀已經扣在了手,可在他待要動手之際,忽然聽到有人喊出了他的名字,“林坤!”
林坤猛地回頭一看,卻發現是許倩站在那裏,“倩姐?嚇死我了,怎麼是你?”
“表少爺,你沒事吧?”許倩關心道。
“沒事啊?怎麼了?”
“表少爺,你計了。”許倩說道,“幸好琪姐早有預料,擔心臨邛道士這是聲東擊西的陰謀,因此沒有跟你一起來,但是她擔心你的安全,所以叫我來幫你。”
“也虧得是琪姐多了一個心眼,還真是被她說個正着!”林坤無奈地看了看舞臺,“我在舞臺下面看到了龍樓寫的血書,他說這裏是臨邛道士故意設下的陷阱,可是現在卻莫名其妙地演起了戲,你說這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這我哪知道!”許倩搖了搖頭,“如果不是臭顯擺,那肯定是有陰謀!”
“不過我覺得以他這種性格是不會以勝利者的姿態顯擺的,多半是藏着掖着什麼詭計。”林坤揣測道,“但是他又想幹什麼呢?這裏既然是陰司結界的所在,最後冤死的厲鬼也出現了,可是偏偏到了最後收的時候,他卻神祕消失了!?”
林坤越想越覺得氣餒,“現在我被他耍得團團轉,我都快炸了!”
“表少爺,你先彆着急,這不還有琪姐嘛!”許倩勸慰道,“既來之,則安之,既然臨邛道士給咱安排了這麼一出好戲,我們也不能辜負了人家一片好心啊。說不定,我們還能找到意外的收穫。”
“啊?”林坤有些茫然。
“哎呀,聽聽嘛,在北京只能看看京劇,好久沒聽越劇了。我跟你說啊,以前啊在我家的鎮,不少老人喜歡越劇。閒來無事一起聚在鎮子的小橋畔,或者穿堂風而過的弄躺裏,貓兒蜷在腳旁,歲月靜好,真是懷念啊。”
林坤聽許倩這麼一說,也動容起來,“是啊,好懷念那個時候。”
“我奶奶很歡喜聽越劇,老家青瓦白牆的院子裏,老廣播刺刺拉拉放一段甜糯婉轉的越劇,梔子花正開着,潤潤的小雨下得沒有盡頭。她在走廊裏繡古老的花樣,一面輕輕哼唱。日子在這綿長的唱腔里拉扯得很長,宛如她手裏的絲線。”林坤回憶道。
“我說表少爺,都這個時候裏,你竟然還有興致在這兒吟詠風月?”許倩打趣道,“不過,看不出來你還聽青的嘛,這牢騷發的都算得詩了。”
“我這不是觸景生情、情不自禁嘛。再說了,還不是賴你!”
“那請問你生出什麼情來沒有啊?”
“沒有!”林坤乾脆地搖了搖頭,“真不明白臨邛道士是什麼意思,《劉海砍樵》到底講了一個什麼故事啊?”
“故事倒也沒什麼,說以砍柴爲生的樵夫劉海住在武陵絲瓜井,家有雙目失明的老母親,生活非常貧困。可是狐仙對他的忠厚和勤勞,漸生情愫,變成胡秀英,與劉海相遇。劉海山砍柴,胡秀英常在暗相幫,一次賣柴回家,路遇胡秀英,互道姓名及家境後,胡秀英向劉海吐露愛慕之情。但是劉海覺得雙方貧富相差懸殊,當即表示拒絕。可胡秀英攔路不放,無奈之下,劉海讓胡秀英答應三件事方與成婚:第一,要侍奉雙目失明的婆母;第二,要勞動;第三,要找個媒人。於是,胡秀英以柳樹爲媒、山作證,二人結爲夫妻。”
“貌似這也說明不了什麼問題啊?”林坤還是理不出什麼思緒,“臨邛道士對女人向來只是爲了苟延殘喘自己的生命,別說這談情說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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