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諾沒了,真的沒了。

    三天後陸續不少人穿着一色的黑衣,自墓園緩步走出來,紛紛搖頭嘆息,這麼年輕的生命就這麼沒了。

    人羣中陳媽媽彷彿是一夕之間就蹣跚了步子,曾經神采飛揚的樣子消失殆盡,白髮人送黑髮人,一下子像老了十幾歲,沉默寡言,眼睛紅腫。

    陳諾自身體不好,1歲以前幾次喪命,勉強搶救過來,陳媽陳爸的心像是被掛在頭髮絲上,時時擔心着,1歲以後好不容易身體硬朗了,到底還是和閻王爺爭不過一條命。陳諾終究還是離了去。

    空蕩蕩的墓園周圍稀稀落落的幾棵槐樹,被風吹的樹葉沙沙作響,一方剛豎的墓碑前,蘇靖堂一身沉悶的黑色衣服一個人孤零零地跪在跟前,伸手將墓碑旁的鬆散的泥土給撣掉。

    耀眼的陽光,照不進蘇靖堂的心中,更加不會給他帶來一絲溫暖與光亮,他一直跪在那裏想了又想,他望着墓碑上淺笑的陳諾,那眉那眼那嘴脣像真真實實在他面前一樣,蘇靖堂忍不住伸手去撫摸。

    他不知道自己正處在哪種情境,他不明白陳諾怎麼突然不見了,明明陳諾的聲音陳諾的溫度他好像在前一刻才感受過,怎麼好好的一個人就沒了,沒就沒了。

    他的眼睛發疼,乾的發疼,他在墓碑前望着陳諾,癡想着過去,唯有過去才讓他覺得活下去的空氣是順暢的。

    容時、趙宣、梁路、朱只山相繼來看過,僅僅只是在他身後,了一會兒,最後無聲地離開。

    又一天的黃昏,夕陽落到陳諾的身畔時,暮色之中浸透了辛酸感,墓碑前蘇靖堂俯身額頭抵着水泥板上,無聲抽噎。

    自此之後,每一個清晨每一個傍晚每一個清醒的時間裏,都不再有陳諾這個人,世界任何的一個角落裏,再也聽到她糯糯的聲音,再不會如她待他。

    昏暗中走出一個人影,蘇媽媽緩緩走到蘇靖堂跟前,蹲下身來,擡手撫在他的肩膀上,顫着聲音“靖堂,天黑了,回家吧。”

    回到家中就聽到嬰兒的哭聲,蘇媽媽專門請了月嫂,又找了專門餵奶的,她自己辦了內退,每天在家帶着暖暖。

    蘇靖堂不能聽暖暖的哭聲,自暖暖落地,他一眼也沒有去看。他怪她又怕她,他更加怪自己,如果沒有暖暖,如果不是他,陳諾會好好地活着,陳諾一提到陳諾,就像一隻無形的手剖開他的胸膛,伸進去,一點一點要把他的心摘掉似的。

    暖暖繼續大哭着,自落地,她常哭。蘇靖堂在門口踟躕,最後直直地上了樓。坐到他和陳諾的大牀上。

    彷彿整個房間陳諾的氣息在一點點的消失,蘇靖堂慌忙起身,慌里慌張地將門窗子關好,窗簾都拉好,不然空氣會把陳諾的氣息稀釋掉,直到整個臥室嚴嚴實實了,蘇靖堂才冷靜下來坐到牀上。

    幾次蘇媽媽來喊他喫飯,他均是一動不動。手裏握着的是陳諾這幾天剛看的一書。書籤夾在這一頁,書頁上有斑斑淚漬,溼皺了書頁。

    給

    雪萊

    有一個字常被人濫用,

    我不想再濫用它

    有一種感情不被看重,

    我豈能再輕視它

    有一種希望太象絕望,

    慎重也無法壓碎

    只求憐憫起自你心上,

    對我就萬分珍貴。

    最後,蘇靖堂抱着這書,蜷縮在陳諾的位置,一直到天亮。

    “只求憐憫起自你心上,對我就萬分珍貴。”

    第二天天剛亮,空蕩的墓園裏,靜悄悄,帶着潮溼空氣的清新,蘇靖堂踏着沉沉地步子,走到墓碑前。

    “老婆,我來了。”他輕輕地。

    他總是癡癡地空坐在墓碑前,從第一縷陽光灑向大地,到最後一絲光線落入地平線內,坐到漆黑的夜裏,四周影影綽綽,帶來了死亡的陰影,他才覺得離陳諾很近。

    人的情感與感官原就是後知後覺的,蘇靖堂以前沒發現。他是個玩心很大的人,即便是曾經和盛雪還未開始就結束,他依然認爲生活有許許多多的美好值得他去追逐。帶給他的無非是對愛情的另一種解讀方式。

    可是沒了陳諾,他頓時就覺得生活了無生趣了,他才發現,他生活中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以陳諾爲基準,和盛雪一起去喫飯,做朋友最終還是要回家的。陳諾像是他的空氣,輕易地被忽略,沒了,他也跟着沒了。

    這時,太陽普照大地,蘇靖堂一陣心疼,呼吸不暢快,自胃裏傳來陣陣的絞痛,他挪動身子背靠在陳諾的墓碑上,頭緩緩地擱在冰涼的墓碑上,像以前那樣,只要他撒撒嬌,耍耍賴,她就什麼都依了他。可是這次他什麼,迴應的都是涼涼的風,偶爾幾隻罕見鳥兒的啼叫,那麼哀傷。

    “老婆”再也不出來心中的千言萬語,蘇靖堂便哽住了。

    肖深到墓園的時候,便看到狼狽落魄的蘇靖堂,緊緊地抱着墓碑,他都走到跟前了,蘇靖堂才擡眸,無神地望了他一眼,彷彿肖深只是一棵樹或者被風吹過一片樹葉一樣稀鬆平常,蘇靖堂的目光一掠而過,繼續望着墓碑。

    肖深手握一支紅豔豔的玫瑰,沒有悲傷,反而釋然,走到墓碑前,俯身將玫瑰靠在墓碑前。默默地在原地。

    “你是她的同學嗎”蘇靖堂好久沒有開口和人話了。

    “不是。”肖深望向蘇靖堂,蘇靖堂的姿勢很醜,樣子很難看,他就那樣不講究地摟着墓碑,唯恐別人和他搶,肖深想笑又覺得心裏酸酸的,大概那個她看到這樣的蘇靖堂會心痛吧不然在離開之前不會是那樣的不捨,即使被傷害。

    蘇靖堂沒有再問,而是低聲呢喃,“陳諾沒了,她不要我了,不要我了。”着又將腦袋靠向墓碑。

    肖深靜靜地立着,望着蘇靖堂,再望向墓碑上的那張照片。思緒回到當天。

    陳諾淚流滿面地感受到暖暖一點點離開她的身體,她捨不得,捨不得暖暖,捨不得靖堂,捨不得爸爸媽媽眼睛因哭泣而顯出絲絲細的紅血絲,怔怔地望着虛弱憔悴的肖允。

    “皇上,皇上”她氣若游絲地喊着,伸手握住肖允遞過來的手。

    轉過頭來望向肖深。

    肖深看着她,他從肖宵漢口中熟知她,從第一眼看到她,到認識她,他莫名地能夠感受這個女子的心事,他看着她“我幫你。”

    陳諾緩緩地閉上眼睛,在暖暖落地那一刻。

    風徐徐地吹着。

    肖深再次將煥散的目光集中到蘇靖堂身上。“暖暖是陳諾的女兒,聽,這兩天總是不分白天晚上的哭,可能是想媽媽了。”肖深低聲,完頭也不回的離開。

    肖深走後,蘇靖堂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低聲重複,“暖暖,暖暖”她是陳諾的女兒啊。

    蘇靖堂立時起身來。

    嬰兒房內,忙亂一團。

    三個女人外加蘇爸爸,四個輪番哄抱,暖暖依然是閉着眼睛,張大嘴巴可着勁兒的哭,臉哭得通紅通紅。

    蘇媽媽着急又心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白天哭晚上哭,這怎麼辦呢”

    月嫂也沒有見過這麼能哭的孩子,就沒有好着的時候,醫生檢查也沒有任何問題。可是照這樣哭下去,好好的孩,也哭壞了。

    幾人是焦頭爛額,無計可施。

    蘇靖堂推門而進的時候,暖暖還在哭。

    這是蘇靖堂自陳諾走後第一次擡進嬰兒房,看着眉頭緊鎖的父母,憔悴了那麼多,這些日子,他沉浸在自己的痛苦裏,完完全全地忘了父母,忘了暖暖,他到底還要傷害多少人才甘心。

    蘇靖堂一近嬰兒房,暖暖似有感應一般,漸漸止了哭聲,其他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暖暖身上,並沒有發現蘇靖堂進來了。

    蘇媽媽抱着暖暖開心地“不哭了,不哭了。”

    蘇靖堂緩緩地走到蘇媽媽跟前,伸出手臂“媽,我來抱。”

    幾人均吃了一驚,蘇媽媽看着消瘦的兒子,心裏一陣難受,“靖堂,暖暖還,你不會抱。”

    “沒事兒,我可以,我來抱。”蘇靖堂自蘇媽媽的懷中抱過暖暖,心翼翼的,如接過一塊珍寶一般,雙臂有力穩當地將暖暖抱入懷中,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好,好輕,好像。

    的臉蛋,淺淡的眉毛,柔和的輪廓,那麼像陳諾,像陳諾一顆豆大的淚珠落在她的臉上。

    “暖暖。”蘇靖堂啞着嗓子,細微地發聲。將臉貼向她的臉蛋。

    傢伙因爲突來的刺激,不舒服地扭了扭腦袋,依然閉着眼睛。任由蘇靖堂貼着她的臉,不哭了。

    作者有話要昨天520忘了我愛你們,今天521還來得及,陽光愛你們哈,雖然你們有時候會調戲俺,罵俺,不高興有打零分負分的,但是俺還是愛打正分的你們uaua狠親你們

    另外炒雞感謝丟丟與kk232的地雷,謝謝你們,謝謝你們的地雷,陽光會更投入地寫好,愛你們╭e╰╮

    最後堂哥其實有點可憐了快來看 ”xinwu” 微鑫公衆號,看更多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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