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
時近十月,雖然在京城還是深秋時節,但邊境已經一腳邁進了冬天,衛宵練軍隊抵達邊境的一天,天上絮絮揚揚地飛起了小雪。
營門前,大將軍李晗率部在等着衛宵練和鳳比翼等人,這些部下也都聽說了鳳比翼隨軍前來的消息,他們沒聽說過鳳比翼的名聲,只知道來的是精通醫術的豫王妃,一個個心裏也都沒有底。
衛宵練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他笑了笑,上前接住了欲要行禮的李晗:“本王不在的時間裏,有勞大將軍與西涼斡旋。”
“王爺言重了,這都是臣下的本分。”李晗抱拳爲禮。
衛宵練又指了指身側鐵甲銀盔的鳳比翼:“這便是隨本王出征的豫王妃了,衆位將軍來見過。”
衆將紛紛行禮,鳳比翼也免了,一行人便進了中軍帳,衛宵練撿了主位坐下,讓人擡了一把椅子來給鳳比翼:“這些日子裏,西涼有什麼動作沒有”
“還是老樣子,小動作不斷,大的動靜卻沒有。”
李晗皺眉道:“按理說這時候西涼的牧草早就應該枯萎了,往年這時候,也早就打起來了,不知道西涼今年爲何如此沉得住氣。”
在他身側,副將潘涇道:“我看他們也快沉不住氣了,這些日子西涼的對邊境的騷擾,已經越來越頻繁了,大概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大舉進攻了”
衛宵練點了點頭:“我軍糧草如何”
“今年大越糧食豐收,戶部撥了三個月糧草,前幾天已經運到了。”
李晗笑道:“軍需王爺不必擔心,棉衣也已經發下去了,雖然不知西涼爲何遲遲不進攻,但他們攻的越晚,對咱們就越有優勢。”
“是這樣麼”
驀地,鳳比翼插了一句嘴。
李晗愣了一下,一旁的武將張軻不滿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他們攻的越晚,咱們準備的時間就越長,打起仗來自然更加有備無患”
鳳比翼笑了笑:“的確,仗打得越晚,大越準備的時間就越長,可是請問諸位將軍,這準備的時間,是隻有大越有嗎”
張軻一愣,李晗臉色微變:“王妃的意思是,西涼遲遲不進攻,是因爲他們在精心準備”“論起戰事來,我自然不如諸位將軍懂得多,可是我也知道,持久戰這種東西,比的就是誰拖的時間長,咱們大越的邊境不產糧食,說是三個月的糧草,就是能喫三個月,多喫一天,便有士兵要捱餓。三個
月後,天寒地凍,青黃不接,糧草從哪來而西涼慣喫肉食,又多蓄牲畜,最重要的是,西涼牧場離邊境的距離,比咱們大越離產糧地的距離可近多了。”
“兩國能不開戰固然是好,可若早晚必有一戰的話,到底誰更耗不起,還望幾位將軍三思。”
鳳比翼說完,李晗陷入了沉思,又有武將不服道:“話雖如此,可是我們天寒地凍,西涼不是也天寒地凍我大越地廣物博,難道還耗不過區區西涼”
“耗自然是耗得過的,可咱們經年累月地守在邊境,總不是爲了耗死西涼的吧”
“那依王妃所見,該當如何”李晗思忖片刻,擡眸道。“大越如今軍備充足,又何必被西涼牽着鼻子走”鳳比翼微笑,“往年都是西涼先興不義之師,我大越沒有先起兵的道理,可是現在西涼刺客都打進大越的京城去了,難道大越還不能出兵找西涼要個說法
”
李晗愣了一下:“王妃的意思,是要咱們大越主動興師”
“這當然也只是我的瞎想頭,就像我方纔說的,論起戰事來,我是不如諸位將軍的,是以這些話也只是我的想法,只是供將軍聊作參考。”
鳳比翼說罷,繞到衛宵練身後,以手指着牆上的地圖:“由地圖上來看,西涼在邊地的城池不多,而且多是易守難攻。”
說到此處,有人插嘴道:“這些城池的城牆都修的極高,難以攻克”
“牆高,便難攻麼”
鳳比翼眯起眼睛來:“兵者,詭道也。攻城之法,不獨強攻,高築城牆固然防敵,一旦城池失守,不也防了自己麼”
“話是這麼說,可也得攻得下來啊。”張軻悶聲道。
鳳比翼笑道:“正所謂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爲不得已。兵者詭道也,將軍又何必着眼於區區高牆”
“不知王妃有何良策”李晗追問道。
鳳比翼袖手,徐徐道:“高牆可防地下否可防河道否可防天上否可防城內否”
“防是防不了,可咱們也沒那麼大本事上天入地啊,要有這樣的本事,莫說是邊塞,就是那西涼王庭,咱們也都拿下來了”
潘涇嘆道:“西涼地處西北,大越卻在東南,隆冬刮西北風,西涼在上風向,河是由西向東流,西涼又在上游,他們不下毒就不錯了,哪輪得到我們下毒”
鳳比翼微笑:“在下風向和下游下毒,想要毒倒在上游和上風向的西涼,的確是不可能之事,若我在城內下毒呢”
“我們若是進得去城內,早就把這城打下來了”有人嘆道。
“毒這種東西,不一定要誅人,還可以誅心。”
鳳比翼眯了眯眼睛,負手道:“李大將軍請派斥候給西涼軍隊傳個話,說西涼有人用貂兒密謀殺害東神母的子嗣,請西涼派人前來商榷。”
“什麼東西”
衆將不明所以,一齊看向衛宵練,衛宵練卻只是淡定地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看諸人。
鳳比翼笑道:“這句話便是藥引子,聽了這話,那有心病之人自然便要毒發了。”
李晗猶豫了片刻,看向衛宵練,衛宵練聳肩:“本王沒意見,大將軍拿主意吧。”衆將七嘴八舌吵了片刻,也拿不定個主意,最後李晗一咬牙:“聽王妃的,試一下吧,不就是派個斥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