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眼,就看見喬遠洋。他似乎剛回來,衣服還未來得及換。
元寶匆忙進屋伺候,或者因爲匆忙,將奉給喬遠洋的茶打碎了。喬遠洋並沒有生氣,只是說了元寶幾句,就叫他退下了。
元寶再送茶水進來,喬遠洋已經睡下了。
白長安聽到這裏,摸着下巴道:“這很正常啊,有什麼奇怪。”
元寶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但他就是知道,那夜少爺不高興。他雖然只有十二歲,心裏卻鏡子似的,他知道白長安不相信自己,也不爭辯,只看向宋蘊之。
宋蘊之倒沒說什麼。
元寶常年伺候喬遠洋起居,可以是說最瞭解喬遠洋的人,能夠從細微處發現常人沒法發現的東西,也不奇怪。
喬遠洋那日去了哪裏,做了什麼,或許是關鍵。
宋蘊之心念微動,朝翎兒看去。
翎兒會意,表示會去打聽。
宋蘊之點頭,轉頭對元寶道:“還有其它什麼嗎”
元寶對宋蘊之已經完全放鬆下來,他垂着頭,神情沮喪,“少爺這段日子都不太出門,就連那位公子送來的帖子,也沒什麼興趣。好端端的,怎麼會這樣呢。”
宋蘊之疑惑道:“那位公子”
元寶恍悟,“是少爺的朋友。”
喬遠洋有許多朋友,看他們整日飲酒喫茶只覺沒趣,元寶只道:“那位公子和少爺很是投緣,隔三差五就有帖子拜謁。”
元寶語焉不詳,宋蘊之只當是喬遠洋生意上的新交,也沒在意。
又聊了一陣,聽前院唸經聲停了。
宋蘊之想着法事做畢,留下翎兒伺候,元寶引兩人回了客廳。
喬如安又是一翻抱歉,在西去的天光下臉色稍顯灰敗,目前兩人離去。
回到歸雲客棧,這一天差不多又要過盡。
晚霞輝映,燒紅了半邊天空,翹起的屋檐,被鐫刻成了剛硬的輪廓,四面雕欄將幕色圈在回字形的院子裏,蠢蠢欲動。
宋蘊之看着二層未掌燈的屋子,皺了皺眉。
暗衛過來稟報過,柳煜今晚乾脆在靡香鋪住下了。盤下來的店鋪有許多東西需要理順,他有心將它做成鏡肅門在大庸的基執,自然格外用心。
宋蘊之突然想起荀月白來。
這一日註定忙亂。
宋蘊之左等右等,始終等不回沈蒼梧,心中不免有些擔憂。
他不憂心沈蒼梧,而是憂心金一勺。
沈蒼梧自是不用他憂心,哪怕眼前局勢一觸即發。
女子冰冷的目光掃過來,只聽她道:“來了,就不要走了。”
她語氣輕盈,雖然沒有溫度,卻像冬日裏滿天的飛雪,酥得下一秒就要化了。光聽聲音,你會以爲是情人滿心期待的挽留。
沈蒼梧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也不答話,在那女子動作的瞬間,凰羽劍
已經衝了過去。劍光乍現,一黑一紅兩道光影“叮”的一聲撞在一起。
女子身法詭異,一出手更是凌厲奪命的功夫,手中長鞭仿若靈蛇舞動,只需一個機會,便可將對手噬咬斃命。
凰羽劍挽出一個漂亮的劍花,沈蒼梧顧忌金一勺安危,也不纏鬥。
女子步步緊逼,鞭子所過之處,無數碎石瓦片像失去重量一般,被凌空抽起,她就像來自幽冥的使者,面無表情地看着這一切化作齏粉。
沈蒼梧軒眉微皺,凰羽劍劃出幾道絢目的光痕,彷彿靈蛇般的紅光霎時到了眼前。他也不理會,腳下微挪,避過劍刃,轉到了女子身後。
那一瞬間,只見他指尖微拈,凰羽劍幻出無數光刃紛揚若灑如流星墜下。
那一刻在女子看來,沈蒼梧身邊彷彿形成了一個漩渦,不知從何處吸納來的狂風驟雪,無窮盡地喧瀉而出,手上長鞭一時仿若有千均之重,把持不住地卸力而退。
空檔方現,沈蒼梧借勢遁去。
女子也不追,只望着那面高牆,露了一個陰冷的笑容。
這邊動靜早已將人驚動,金一勺慌慌張張跑出院門,轉眼就被聚集而來的家丁團團圍住,隨手抓住個掃帚,朝四周揮着,胡亂的喊道:“別過來啊,別過來”
十多個家丁圍成一個圈,手裏的鋼刀被陽光一照,反射出熾白的光線,朝金一勺身上砍了去。
四下無路,就在金一勺準備豁出去的時候,一道黑色的人影從屋頂飛身而下,心中頓時鬆了口氣。
來人自然是趕過來的沈蒼梧。
沈蒼梧凌空一腳,將幾個家丁踹飛的同時,提劍朝一邊揮去,黑中夾白的光茫如遙望天跡星河,那在金一勺眼中固若金湯的包圍,瞬間已如平川。
沈蒼梧提着金一勺的後襟,縱身一躍,翻過高牆瞬間隱去。
“小子,放手,放手。”瞧着安全了,金一勺便手舞足蹈地叫道。
沈蒼梧起先不理,後來聽他叫得煩了,這才鬆手。
金一勺沒提防沈蒼梧來這手,“嘭”的一聲摔在地上。他掙扎着起來,瞪着沈蒼梧,“你這是要摔碎我這把老骨子啊這麼多年了,死性子”
沈蒼梧沒理他,兀自往前走。
走了一陣,金一勺皺眉,“你跟着我做什麼”
沈蒼梧不吭聲,原是想把他帶到歸雲客棧的。可現在他打消了這個念頭,這人,放在外面或許更有用。
送金一勺到了府中,他竟意外地留下沈蒼梧喫茶。
沈蒼梧安安靜靜地坐在那等着,不一會就見金一勺讓下人捧着個托盤上來了。
金一勺笑意盈盈,將錦布一掀,托盤上整整齊齊地放着銀子。
沈蒼梧臉瞬間黑了黑,看着金一勺,等他的解釋。
金一勺清了清嗓子,笑道:“你這小子哪都好,就是不喜歡說話。嗯那個胖子我最欠不得人情,今次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讓你這樣走了,胖子我實在過意不去,哈哈。”
沈蒼梧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最後
竟然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