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六子吐得血越來越多,宋蘊之幾人卻都已經看清楚了,這人受了很嚴重的內傷,即便是請了大夫過來,未必也能救得活。
宋蘊之有些奇怪,一個客棧的雜役,又有誰會對他動殺心看這手法,也不像是高手,否則這小二哪還有命回到客棧。
宋蘊之一下子來了興趣,這鎮子距離越州城很近,也許這小六子是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才招來了殺身之禍。
想到這,宋蘊之撥開圍觀的衆人走了過去,迅速出手在小六子身上點了幾下,又朝沈蒼梧道:“哥,止血散,清心丹。”
話音一落,沈蒼梧手一揚,兩個瓷瓶朝宋蘊之飛了過去。後者頭也沒擡,伸手朝上面一夾,“砰”的一聲打開了瓶蓋,一顆清心丹塞入了小六子的口中。
小六子這會兒意識已經有些迷糊,只覺得口中一片苦澀,卻下意識地吞了下去。那邊薛長青已經遞了杯清水過來,宋蘊之送到了他嘴邊。
唐飛鴻仔細看着小六子身上的傷,眉頭皺了起來,低聲向沈蒼梧道:“公子,他中毒了。”
沈蒼梧和柳煜也已經看了出來,小六子身上的傷處鮮血泛着微微的褐色,而他的手臂上浮現出一絲絲詭異的紋路,這不是中毒就是中了蠱。
掌櫃的看着宋蘊之做完這一切,仍舊處於震驚之中。宋蘊之轉頭看他,“找個屋子,得把他放平了才能上藥,還得爲他祛毒。”
掌櫃知道遇上高手了,哪敢反駁,趕緊帶着衆人往後頭走去。
在場的人中唐飛鴻是解毒的高手,但是他自是查看了小六子的傷之後,發現他身上中的毒,他根本看不出來是什麼。
掌櫃急得團團轉,慌神之下拉着宋蘊之幾人的胳膊,央求道:“幾位公子,小六還是個孩子,你們可一定得救救他啊。”
沈蒼梧把他扶了起來,聲音淡淡道:“放心好了,只要是我們能幫忙的,一定會盡力。”
掌櫃一聽這話,又朝着衆人一拜,回頭去看牀榻上躺着的小六去了。
小六雖然吃了清心丹,傷口上也敷了止血散。可因爲中了毒的緣故,這會兒還在昏睡中,衆人正在研究他身上所中何毒的時候,小風拽着一老頭進了屋子。
那老頭看着約莫六十多歲的模樣,一頭銀髮,面色倒十分和藹可親。小風着急地指着牀上的小六,“大夫,你快給他瞧瞧。”
宋蘊之幾人早就退到了後面,那老頭兒走到榻前仔細檢查了一番,長長出了口氣,點頭道:“幸好你們給他餵了清心丸,不至於毒氣擴散,否則這會他早就嚥氣了。”
一聽到大夫說這話,掌櫃的又朝宋蘊之幾人拜了下去,聲音帶着顫音,“多謝幾位公子幾位在店裏的所有開銷,全免了。”
誰料,那老頭聽到他們幾個說話,忽而後頭怒道:“你們都出去他這會命懸一線,需要安靜”
嚯
宋蘊之幾人都愣了下,但又覺得老頭兒說的沒錯,反正這毒唐飛鴻也看不出來,便由着這老頭折騰去了,索性都出了屋子。
宋蘊之納悶地看了沈蒼梧一眼,這老頭什麼人啊,這一查驗就知道小六喫過清心丹,又知道固元丹。莫非是醫半仙又或者餘楓的熟人
沈蒼梧哪管這些,老頭子能救人那便是好事,想都沒想拿出了固元丹遞給唐飛鴻。後者一臉莫名地看他,“我去送”
沈蒼梧點頭,唐飛鴻再看宋蘊之幾人,幾人也紛紛點頭。唐飛鴻無奈只得接過固元丹,推開屋門走了進去,就見老頭子手裏拿着個薄刃,正準備往小六肚子上劃。
嘶
唐飛鴻倒吸一口涼氣,這老頭也真敢下手啊。這一刀下去,要是萬一有個不小心,那小六子哪還有活命可他哪知道,這平日裏宋蘊之不知這樣劃過多少人的肚皮,當然他劃的是死人。
老頭見進來的是唐飛鴻,目光在他腰間掃了一眼,搖了搖頭,“我還以爲進來的是烏蒙山的那隻小猴子,沒想到竟然是千機門的。”
宋蘊之在外頭聽到這句話更加納悶了,這老頭口中的小猴子莫非是在說自己回頭間,見沈蒼梧和柳煜兩個人也正瞧着自己。
柳煜用胳膊捅了捅宋蘊之,挑眉道:“聽見了吧,別人可喊你小猴子呢。”
宋蘊之本來就不喜歡這些猴子之類的,這會兒聽到老頭子喊自己是小猴子,頓時就有些生氣。可又十分奇怪老頭的身份。
唐飛鴻這會兒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可仔細一琢磨也知道他說的是宋蘊之,便言道:“宋公子在外頭有些事,便差我送進來了。”
老頭沒有說話,拿着固元丹丟到了旁邊的黃酒碗中,又指使唐飛鴻捏住小六的下巴,把混着藥水的固元丹給他餵了下去。
唐飛鴻看着老頭子嘩啦開小六的肚皮,頓時一股血腥味沖鼻而來,不由得捂住了鼻子。可很快,他皺起了眉頭,那血腥味中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宋蘊之本來在生氣呢,忽然問道屋中傳出的味道,一下子眉頭蹙了起來。這味道他可是太熟悉了,八方客棧那黑衣人身上也有這個味道,而餘之初身上也有同樣的味道。
他猛地推開屋門就衝了進去,老頭子卻正拿着個藥粉往劃開的肚皮裏倒。聽到聲音,他回過頭來,笑了起來,“哎喲,宋家的小猴子。”
宋蘊之抽了抽嘴角,目光盯着小六子的肚皮,手摸着下巴,疑惑道:“老爺子,你這是在給他洗五臟六腑”
老頭子笑了起來,讚道:“果然是宋家的人,這鼻子啊就是比一般人靈。”
說話間,沈蒼梧和柳煜以及薛長青也進了屋中,看到這場面柳煜往後退了兩步,扭頭看向窗外,裝作沒瞧見。
薛長青在官府多年,自然也是見過屍體和別人驗屍的,倒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
宋蘊之現在比較好奇的是這小六到底中的是什麼毒,也懶得追究這老頭子的身份和那小猴子的稱呼,笑嘻嘻地問道:“老爺子,他是中了什麼毒啊”
老頭子頭也沒擡,應聲道:“就是普通的毒草,鎮子東面的山上常見。不過,這草要是單獨食用也沒什麼事,就是不能和枯海棠一起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