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縹緲風雲錄 >第287章 欲蓋彌彰
    宸州的事,當時寒夏洲就在場,當然知道餘澈已經死了,遞信的人莫名其妙,收信的人更是莫名其妙,寒夏洲更是莫名其妙,滄海掌門無故暴斃,整個江湖傳得沸沸揚揚,葉知秋沒理由不知道。

    然而更奇怪的是,那天晚上,竟然有人潛入聽雲閣。

    此後的幾天,日日如此。

    寒夏洲不用想也知道,是葉知秋送來的東西有問題。那小孩只有三四歲,不可能自己扛着木箱來到聽雲閣,葉知秋避而不見,不知道是什麼用意。

    寒夏洲派人守在小孩的住處,當天夜裏,就有人出現在院子裏。

    那人蒙着面,手持長笛立於聽雲閣的埋伏之中,絲豪不見懼意,聽雲閣衆人以爲那人是葉知秋,好言相勸,然而那人卻聽不見一樣,忽地將笛子湊向脣邊。

    笛聲椎鼓震馨,鏗鏘有力地穿刺雲宵,隱約的殺氣從前方鋪開,隨着音符奔向四面八方,眼見來者不善,衆人抽劍圍了上去。

    地上忽然圈起了無數落葉,幽幽笛聲中,風起,葉落,無數新綠青嫩的葉子在枝葉間舞得嘩嘩作響,悠悠墜落的瞬間,又似被一鞭抽起,紛亂地迎面撲來。

    衆人如立漩渦之中,自已也變成了紛亂綠意中的一片,手中長劍像是沾染了雨潤芹泥的春淚,義無反顧朝地上墜去。

    一陣寒意襲來,疾如流星的長劍從天而降,入地三分,衆人心下一喜,紛紛朝樓頂望去,寒夏洲衣袂輕飄,站在飛檐上,遠遠看去,彷彿隨時都可乘風而去。

    寒氣和樂符在空中無聲糾纏,拉劇。

    忽然笛聲一收,衆人仰頭望去,碧葉濃枝間站着個黑衣男子,絮絮光影中輪廓分明,卻看不清隱於陰影裏的面目。

    他隨手一拂,青葉若灑,紛紛揚揚朝寒夏洲飛去。

    寒夏洲運招抵擋,那人卻倏地收手,趁機往外一躍,消失在黑夜之中。

    空煙緲然,幽然入夢。

    屋中的小孩睡得一臉香甜,絲豪不知道方纔的殺伐之事。

    醒來之後,更是悠然自得,跟着寒夏洲寸步不離,見寒夏洲秀眉微皺,理所當然伸手去揉。

    寒夏洲問及葉知秋的事,小孩搖頭,神神祕祕地說,秋秋有事,他讓我在此安心住下,等他忙完了自會來接我。

    寒夏洲更覺奇怪,便去了一趟葉家。

    接見寒夏洲的是葉紅嫣,葉知秋的嫡妹,生在葉府這樣的人家,自有獨擋一面的氣魄,一身緋色鴛鴦紋湘妃裙,六十四條金線勾底的妝花緞大鑲大滾翻到腰間,外搭雨過天青色的大袖衫,和寒夏洲站在一起,一清麗,一明豔,天香穹色,各有風味。

    葉紅嫣得知寒夏洲是來找葉知秋的,卻是搖頭。

    她告訴寒夏洲,半個月前,葉知秋就已離家,不知去向。

    回到聽雲閣後,寒夏洲左思右想,覺得事情不對頭,而且東西是給已經死去的餘澈想到那個神祕的組織,便打開了那個木箱。

    寒夏洲曾猜測過,可她怎麼也猜不到,木箱裏的,是個少年。

    宋蘊之聽到這裏,忽然道:“那個少年有什麼特別之處麼”

     

    寒夏洲道:“是有些特別。”

    那少年一身錦衣,色彩豔麗,看衣物的款式和做工,皆非尋常樣式,倒像有些苗人的服飾。更奇怪的是,那少年蜷縮在木箱之中,半點動靜也沒有。

    寒夏洲搭了搭脈,才發現他中毒了。

    寒夏洲武功深厚,劍法高絕,對毒物卻是知之不多。她看少年面色如常,脈像平緩,只一條手臂呈灰褐色,怎麼叫都叫不醒。

    覺得奇怪,就差人將餘楓請了來。

    餘楓來了一看,說那少年中的毒有些新奇,是一種混毒,他平生見所未見,只有一樣他能夠肯定,就是那毒素裏,有一樣是屍毒。

    餘楓作爲醫半仙的師弟,醫術自然不差,連他都沒有辦法,寒夏洲更覺奇怪。

    那少年是什麼身份

    葉知秋爲什麼要將一箇中毒的少年送給滄海掌門

    他既然不願別人打開那個箱子,爲何又叫一個四歲不到的小孩子來送信

    荀月白撇了撇嘴,“欲蓋彌彰”

    蘇夜也道:“叫一個小孩子來遞信,還放在聽雲閣不走了,還刻意提起那個箱子,搞得神神祕祕的,葉知秋明顯在告訴大家,這箱子有問題嘛。”

    宋蘊之點頭,聽雲閣向來只接信,從未幫人傳遞過物件,葉知秋不可能不知道,卻還是將箱子放到了聽雲閣,這是疑點之一。

    且不說他爲什麼要將一個來歷不明的中毒少年送給餘澈,他既然不想人知,爲何不自己送,偏偏叫一個最引人注目的小孩子來送。

    柳煜摸着下巴,“葉知秋像是故意的啊。”

    寒夏洲的確有這樣的感覺。

    所有的疑點,都指向葉知秋。

    寒夏洲覺得,只要找到葉知秋,這一切疑點都將迎刃而解。

    她差人去尋葉知秋,卻怎麼也找不到,只是查到,大概一個月前,葉知秋去了一趟越州。崔吟芝是從越州來的,從鏡肅門回來之前,他們正要趕往越州,世上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嗎

    寒夏洲原本是想,等將這一切弄清楚之後,再作打算,這才寫信給宋蘊之,讓他們暫時先別去越州,只是她派出的衆多人手,皆是石沉大海,葉知秋彷彿憑空消失了一般。

    宋蘊之道:“寒姐姐,那封信呢”

    寒夏洲從袖兜裏掏出一封信,放到桌上。

    信封樣式尋常,連紙質印鑑都是鋪子裏賣得最多的那種,要是有什麼特別,就是背後粘口的地方印了一個很別緻的圖形。

    柳煜一瞧,道:“這封口竟然是片葉子。”

    荀月白道:“葉知秋姓葉麼。”

    宋蘊之看了一陣,不得其解。

    他記得之前寒夏洲來信,說信有問題,左翻右看,就是找不到破綻何在,擡頭朝寒夏洲看去,正好碰到她清亮的眸子。

    寒夏洲的眼中,彷彿藏着一泓茫茫秋水。

    沈蒼梧握着茶杯,潔白的杯子裏,清碧如洗,不摻一點雜漬,淡淡香味像有意識一般,在鼻間徘徊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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