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頗爲意外地看了一眼自家大哥, 不太明白他爲何突然說起這個。

    “娘帶回來的籤是什麼我不知道, 但她回來之後,我見她有時候很高興,有時候就很發愁,所以我就問她出了什麼事, 娘本來不肯說,後來我讓你大嫂就打聽,才知道她是去求了籤。”

    沒去看狄青的表情,狄春徑自繼續道,“你大嫂說,廟裏的住持給她解了籤, 說我倆這次出門並無性命之憂,其中一個能平安回去, 但令一個怕是有牢獄之災,但這災禍最後又會化成機緣, 而這好的機緣, 若是天意不弄人,便會讓咱家也跟着收益。”

    狄青無語道:“大哥,你難道跟娘一樣, 也相信這麼咱們汾州的那種小廟,難不成還能出個活佛不成別在哪兒瞎想。”

    “可是”狄春猶豫了一下, 想說, 那住持說的情況不是跟現在很像麼, 卻見弟弟徑自去跟衙役們搭話, 似乎是想要兩本書看,衙役便爽快的答應了,領着狄青走了出去。

    並不如弟弟一般愛看書,無所事事的狄春只好嘆口氣,仰頭躺在了牀上,又擡起自己的拳頭看了看,無奈道:“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與狄家兄弟這邊的氛圍不同,秦無歌所住的屋子還算挺熱鬧的。

    因爲事情鬧得還算挺轟動,開封府裏除了衙役之外,還有丫頭和廚房做飯的婆子,此時正是下半晌,都閒着沒什麼事,於是便三三兩兩的跑過來,打聽秦無歌的事蹟。

    聽說她以後不回王府了,都紛紛對她的事更加好奇,聽了阿實細數的他們家小姐喫的苦,丫頭婆子們都很爲秦無歌不平,話完了又轉過頭來勸無歌不要那麼硬氣,女孩子家沒有親人不行雲雲。

    秦無歌被煩的不行,於是找到了展昭,兩個人去了小校場,練了半下午的功夫。

    再說王欽若府中這邊,聽到婆子家丁回報說了他們所知道的事情的經過,同樣因爲臘八節而休沐在家的王欽若捋了捋鬍鬚,詫異道:“按理說,包拯他不應該單單隻會針對我王家纔是啊,莫不是那丫頭覺得自己早上擅自逃家,如今害怕了,故意躲在開封府吧””

    王老夫人哼道:“她會怕她的膽子比天還大,你看她今天捅了多大的窟窿,我就知道她是個不省心的。”

    一旁揪着帕子的丁氏指關節幾乎泛白,卻是一口大氣也不敢出。

    王欽若沒對自家夫人的話表示什麼,在他看來,或許秦無歌不經允許出門是出格了些,但實在並沒有做出有損名節之事,而且他忽然想到了剛纔僕人的話:“你剛纔說,在街面上打聽了一下,她今天出了門沒多久就上了安樂侯的馬車後來就一直跟他在一起”

    其中一個家丁連忙點頭:“是啊,老爺,大小姐的打扮還是挺特別的,小人打聽的不費勁,確實是小人說的那樣的。”

    “那這丫頭是什麼時候跟安樂侯認識的安樂侯那時候又知不知道她是我們家的人”王欽若忍不住自言自語,便有個婆子小心翼翼道:“老爺容稟,小人們在食店亮了大小姐的身份之後,眼瞧着,龐小侯爺之後還是跟咱們小姐關係不錯的樣子。”

    王欽若眼睛一亮:“當真”隨即又自言自語道,“如此一來,這樁婚事,怕是要順理成章啊。”

    王老夫人忍着氣,打破了自家老爺的異想天開:“老爺,那丫頭如果鐵了心不回家,您覺得這事兒還能成龐家會要一個連自己的孃家都要捨棄的媳婦兒麼何況那丫頭身上還不太好”

    龐家娶的是王妤這個人麼當然不是,那是與王相公府上的關係

    說起秦無歌的身體,王老夫人又沒好氣的轉向丁氏道:“讓你問龐夫人的事兒,你問的如何了”

    這個媳婦兒真是娶的糟心,一家子除了家主沒一個張腦子的,那個丁定以前來家的時候,也看不出來是個傻子啊。

    丁氏先是一驚,然後立刻反應了過來王老夫人在問什麼,忙回道:“回,回母親,媳婦兒問,問了,龐夫人說,妤兒的腿不要緊,關鍵是安樂侯喜歡,妤兒如果伺候不了侯爺,自有丫頭婆子呢”

    她說到最後頓了一下,雖含混了過去,但王老夫人人老成精,很清楚她含混過去的是妾室兩個字。

    聞言王老夫人不由喃喃自語道:“安樂侯果真喜歡那丫頭”又搖頭嗤笑,“真是什麼事兒都能讓人意想不到,只是今天又出了這檔子事兒,這龐夫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容下這個媳婦兒。”

    王欽若聞言道:“容不容得下,那是人家的事,當務之急,是要把妤兒勸回來。”

    又頓了一下才道,:“不過說來說去,她今日離家是因爲以前在外時,自由散漫慣了,你這一時將她關在家裏,她又是個活潑性子,自然要造反,既然她出門是跟安樂侯一起,那麼以後就不要攔她了。”

    王老夫人臉色難看,他雖然知道丈夫的打算,但這樣的話,會讓本應是牢牢把控在她手裏的內宅,此時出了個不受她控制的人,她要強了一輩子,自然忍不得這個,但是從龐家的態度上看來,能給庶子娶個這樣的媳婦兒,龐夫人,哼。

    既然如此,那就早點把那丫頭嫁過去禍害龐家便是,左右自家和龐家,對這對小男女,那都是壓

    根兒不重視的,不過借他們有個名正言順私下來往的理由罷了。

    於是面無表情的應了,但到底打發人去了一趟開封府,假意送了些東西,又叮囑秦無歌好好聽包大人吩咐,事情辦完了就回去。

    秦無歌自然把這些叮囑都做了耳旁風,心裏還納悶怎麼這王家突然對她這麼好。

    然而第二天早上起來,秦無歌卻已無暇想這些,因爲,到開封城那天晚上她在客棧做的那個夢,時隔幾日,她又一次重新夢見了那一城慘劇。

    但是這一次,她看清了那被斬首的華服男人的模樣,一驚之下睜開眼睛,看着牀頂樸素的帳子,喃喃自語道:“怎麼是他”

    “是誰呀小姐,你夢見誰啦”阿實的聲音湊過來,秦無歌轉頭,果然毫不意外的看見一個根本不該出現在開封府的小傢伙,橘貓糰子。

    見她擡手愣愣的去摸正津津有味舔嘴巴的糰子光滑柔軟的頭毛,阿實並沒有追問剛纔的問題,反倒笑眯眯道:“小姐,你也想不到吧,咱們糰子啊,真是咱們走到哪兒它就能找到哪兒呢,早上我掀開您的牀帳,看見它,還真嚇了一跳呢。”

    秦無歌朝阿實點點頭:“是啊,挺意外的,這傢伙果然是披着貓皮的狗吧”

    阿實撲哧一笑,將洗臉水給放在了架子上道:“小姐先洗漱,我去給您拿早餐。”說完歡快的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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