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在這野地裏一跑,三個人都是路癡,竟然繞了好幾圈都沒找到下山的路。

    “姐姐,不是遇到鬼打牆了吧”眼見得天色漸漸晚了,小玉心中打鼓。

    “打個鬼牆,別自己嚇自己”紀瀟瀟瞪她一眼,人嚇人嚇死人的好不好

    她纔不怕什麼鬼打牆了,大不了叫鬼差現身。

    他們真的就只是迷路了而已。

    “可是我走不動了。”小玉快哭了。

    “小玉,我揹你走吧”只有沐君寒依然精力充沛。

    “算了,你可是主子哥兒,我怎麼能叫你背”等級觀念在小玉心中根深蒂固,說什麼都不肯叫沐君寒幫忙揹她的。

    “歇會兒吧。”紀瀟瀟終於大發慈悲,“不過只能一會兒,不然真的等天黑了,我們就更難找到回去的路了。”

    臨豐齋的馬車大約是已經走了吧,看來只能等明天白天再想法子回去了。

    小玉走到一塊大石頭前,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三人各坐了一邊,大眼瞪小眼,誰都不想說話。

    隱約有些哭聲傳來。

    “姐姐,你聽是什麼聲音”小玉睜大眼睛,有些驚恐地看着紀瀟瀟。

    紀瀟瀟皺眉,聽哭聲越來越近,便循着聲音看過去。

    “我的好妹妹,你死得好慘啊,官府連個全屍都不給你留啊”

    “姐姐,實在不行,我就去官府把屍體搬走,那是我親姐姐,他們憑什麼攔着,官府做事,也得憑王法。”

    “話雖這麼說,可自古民不與官鬥,咱們只能先給妹妹弄個衣冠冢,也好叫她入土爲安,不要做了孤魂野鬼。”

    雖然快是黃昏時分,但天色還沒暗。

    紀瀟瀟從高處看下去,見是三男兩女,正在一處新墳前哭泣。

    其中一個男子年紀大一些,大概五十歲上下,頭髮鬍子有些花白,扶着他的是一箇中年婦人,大約不到四十歲的年紀,看上去,應該是夫妻。

    另外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婦人哭得最是厲害,一個男子摟着她,估摸着也是一對夫妻。

    那被叫做“弟弟”的,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年,一臉的義憤填膺,應是那小婦人的弟弟無疑了。

    此刻中年婦人也抹了一下眼淚,對那花白鬍子的男子道:“老爺,珠兒雖不是我親生的,畢竟也是我看着長大的,我當親女兒看待了,沒想到竟讓我白髮人送黑髮人”“老爺”抓着她的手,也是神情悲慼:“珠兒有你這樣好的母親,還幫她張羅了這麼好的一門婚事,平素裏卻總是頂撞你,你卻從不惱她,實在是她的福氣,可惜,她福分實

    在淺了些”

    “她頂撞我,不過是她心裏還放不下她死去的親孃罷了,我又怎麼會氣她惱她”中年婦人柔聲安慰,“只是在這種地方造墳,實在是委屈了珠兒。”“老爺”嘆口氣:“你也知民不與官鬥,珠兒還未嫁人就亡故了,又走得蹊蹺,若是在白家陵園下葬,怕惹來麻煩,等風波過去了,自然也是要給她找個冥婚配上,再找個風

    水之地葬了。”

    古代的禮法就是這樣的。

    未出嫁的女兒若是亡故了,便是無主的孤魂野鬼,是要找人婚配,纔能有自己的一塊墓地的。

    當然了,婚配的人通常也是死人。

    還好古人都可以三妻四妾,一般人家的亡女,便找個窮苦人家,使些銀子,找個死去的男丁配個陰婚,休個墓園也就差不多了。

    這個珠兒聽上去應該是死於非命,否則官府也不會壓着屍體不放。

    這種惹了官司的,就算使銀子也沒人敢接手,所以只能先來這裏葬下。

    “珠兒就是性子烈,不肯嫁到鄭家爲婦,其實她大可以告訴我,誰知竟這般想不開。”中年婦人又哭開了。

    “怪她不懂你和她姐姐的好意,只當你們母女聯合起來要害她,算起來,也是她咎由自取。”說到這裏,“老爺”似乎還有些氣惱起來。

    看來又是一場人倫慘劇。

    不過紀瀟瀟是外人,聽得一句半句的,不想去評論對錯好壞。“是妾身沒有好好同她解釋清楚,愫愫畢竟是我帶過來的孩子。”中年婦人一直勸解着“老爺”,“在我心裏,珠兒也好,韶兒也好,都跟愫愫是一樣的,但凡是老爺的骨血,

    我都是當親生孩兒來看待的。”

    “爹爹,蘋姨和姐姐待我實在是很好的。”旁邊跪在一旁哭泣的“弟弟”也幫繼母和姐姐作證。

    一家人頓時哭做一團。

    “算了,我們走吧。”這是人家的家事,跟他們無關,所以紀瀟瀟覺得看夠了,也歇夠了,便叫小玉和沐君寒繼續趕路。

    他們在上首的位置,下邊的情況看得明明白白,聽得清清楚楚。

    但下方哭哭啼啼無限悲切的衆人卻沒有發現他們的存在。

    “那個老爺可真奇怪,那個姐姐聽着像不是他親生的,竟爲了別家的女兒罵自己死去的親生女兒。”小玉做丫鬟,對這種內宅的事情比較上心,忍不住有些好奇。

    紀瀟瀟搖搖頭:“男人鬼迷心竅的時候比誰都糊塗。”

    “鬼迷心竅是什麼”沐君寒不明白。

    得,她都忘記這裏還有個“男人”在了。“小沐沐不需要明白。”紀瀟瀟拉住他的手,“你只要記住,以後若是有了喜歡的女孩兒,就一定要對她好,就算她死了,也要記住她的好,要對她的子女好,就算再娶了,

    也要親自去照顧前妻的子女,而不是交給後母繼室。”

    算了,雞同鴨講,他應該沒有那一天了吧

    那如果換了那個冷靜沉着的沐君寒呢

    三人走了一陣,紀瀟瀟忽然想起來,難得碰上人,應該問問人家該怎麼下山纔對啊。

    “不如我們問問他們,該怎麼下去。”雖然不合時宜,但總比在荒山野嶺睡一晚上強。

    小玉有些爲難:“這個時候怕是不好去打擾吧”

    紀瀟瀟嘆口氣:“我也知道不好,可是天色就快暗了”到底還是恐懼戰勝了一切,小玉立刻點頭:“我去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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