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夫人輕笑,“這種折磨,未必是身體上的折磨。”
可不是身體上的折磨,還能是什麼折磨
辛夫人搖頭。
而事實上,辛夫人的猜測,只對了一半。
笑笑的確是受過生不如死的折磨,這種折磨,也的確不是身體上的折磨。
具體點說,笑笑是在高燒到四十度,精神最脆弱的期間,被餵了精神藥。
那種藥會讓人產生幻覺。
而就在笑笑精神最脆弱的那段期間。
她腦子裏產生了各種各樣的幻覺。
幻覺裏她被霍景席從車輪下碾過、被扔進開水裏燙、被掰斷手指等等一系列事情。此後爲了維持這種幻覺的產生,狄志凱讓南南陷入反覆高燒,而這些在幻覺裏不斷髮生的事在她精神最脆弱的時候不斷印證在她的大腦裏,最後成爲在現實裏發生過的事
情。
這也是笑笑看見霍景席會恐懼成那個樣子的原因。
而那些在笑笑腦海中產生的幻覺,正是狄志凱找來的催眠師反覆在笑笑耳邊像講故事一樣不斷陳述最後引導在笑笑腦海中呈現出來的效果。
也是之前笑笑的精神報告方面會有異常的原因。
她的高燒,不是不能好,也不是沒人發現,而是爲了維持幻覺,狄志凱造成其反覆高燒現象產生的結果。
霍景席滿臉凝重,他真的沒料到笑笑會變成這樣,他這次營救笑笑,從營救到結束一直沒有受傷,肩上那道猙獰的傷口,是在救笑笑出來的時候被笑笑劃傷的。
當時情況危急,而他更是沒料到笑笑會對他出手,不是來不及阻止,而是他不能躲,他要是躲了,受傷的反而是笑笑。
這件事情他沒有告訴南南,就是不想讓她擔心多想。
他原以爲笑笑只是一時沒反應過來,以爲霍景席是要害他的人。
他沒想到事情原來比想象的還要嚴重得多。
“補救辦法。”辛夫人頓了一下,然後輕輕搖頭,“只能催眠,但我剛剛試過了,她的反應太大,催眠成功的機率不大,只能藉助藥物完成催眠,但是藥物的副作用對小孩子的傷害比較大
,所以藥物的量不能大,只能慢慢來,而且,就算藉助藥物,也未必能催眠成功。”
霍景席沉默了。
所以,這是一場持久的、還未必能打贏的硬仗。
辛夫人走了。
霍景席轉身去了笑笑病房。
笑笑睡下了,額上全是冷汗,南南正在給她擦臉。
直到現在,她拿着毛巾的手還在抖,因爲笑笑的情緒不穩定,所喲辛夫人催眠笑笑的時候南南不得不在場。
她也因此親眼目睹笑笑陷入癲狂的模樣。
那是她從未見過的樣子。
她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包括南南。
她在地上打滾,一直尖叫好燙,好像被什麼燙着了。
她一直用頭撞擊地面,抱着手好像手斷了。
她不停哭,不斷叫着不要打我。
南南難過得不能自己,最後垂下了手,貼着笑笑的臉哭得險些喘不過氣。
看見霍景席,南南趴在他沒有受傷的那邊肩頭,哭得愈加不能自己。
哭到最後,她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自找到笑笑到現在,南南基本就沒怎麼睡過覺,緊繃的神經線也始終沒有得到緩解。
今天這麼一哭,倒是哭得渾身的力氣也沒了,卸了防備在男人懷裏睡着了。
霍景席抱着南南退出病房,吩咐門外的衛兵照顧好南南,然後將南南抱回自己病房,將其放在牀上。
他看着她哭得滿臉是淚的睡顏,拭去她的眼淚,溫柔貼上她的臉頰,“對不起。”
正如報告顯示,笑笑其實並沒有受傷,她受的折磨,是精神上的,所以就身體狀況而言,她是不需要住院的。
霍景席肩上的傷雖然是被笑笑劃傷的,但男人的恢復能力強,也不肯住院,於是兩天後,霍景席和南南分開回了南家老宅。
南奶奶在看見笑笑的時候,眼圈立時紅了,她用力將小奶娃抱在懷裏。
笑笑有些呆滯的看着南奶奶,好半晌,才喚了一聲,“太,姥,姥。”
說的時候依舊是一頓一頓的,明顯的遲緩,表情也並不明朗。
南奶奶下意識看向南南,南南難受極了,壓了壓哽咽的喉嚨,只是點頭,沒有說話。
老人家抱着曾孫的力道更緊了,“回來就好,太姥姥給笑笑做好喫的好不好”
“好。”
南南站在門口,並沒有及時跟上去,站在不遠處的霍景席瞧着她落寞的背影,臉上的表情愈加陰狠,看着南南進了屋,才轉身離去。
南家的這頓飯喫的異常安靜,以往笑笑愛鬧騰,飯桌上總是熱熱鬧鬧的,這與先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也讓南南更難受了。
因爲笑笑不能看見霍景席,所以霍景席一直沒有回來。
南奶奶還問了南南霍景席的下落,南南不知道怎麼說,只說他有事,晚點纔回。
凌晨的時候,霍景席回了南家老宅。
彼時笑笑已經睡着了。
但笑笑睡得並不安穩,南南一直抱着她,不時在她耳邊安撫,“別怕,笑笑別怕。”
霍景席回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他在門外站了很久,終究沒有進去,而是啪嗒關上了門。
門關上後,南南纔回過頭,看着緊閉的房門,心口直抽疼。
她知道這一切和霍景席沒有關係,也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她的錯。
所以她沒有怪他。
可笑笑變成現在這個模樣,她真的無瑕再顧及他。
而因爲沒有看見霍景席,南南又整天陪在笑笑身邊,令她的情況穩定了不少。
可南南還是不敢讓她看見霍景席。
但她知道,霍景席每天深夜回來,都會在門外站上很久。
而她,怎麼可能不心疼呢。
所以這天的深夜,笑笑睡得漸沉,也沒有出現其他不安時,她躡手躡腳翻身下牀。
但打開臥室門,她並沒有如預想那樣看見霍景席。
一擡眼,瞧見陽臺上亮着一點紅色的星光。是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