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
啪
伴隨着唐心失控吼聲響起的,是刺耳的巴掌聲。
掙扎中唐心狠狠甩了嚴獸一巴掌。
他被打得偏過頭去,俊臉迅速地紅腫起來,五個清晰的指印。
“放開我”唐心大叫着,“啪”又狠狠地甩過去一巴掌。
紅腫的臉頰,留下幾道指甲印,猩紅的血尖出來,刺着兩人的眼。
“放開我”唐心吼,再一次高高的揚起了手。
嚴獸卻好像失聰了似的,聽不見她的話。
長臂緊緊地圈着,大掌扣緊,邁着穩健的步子,朝門口走去。
“放開我放開我你聽到沒有”
唐心並沒有死心,更加瘋狂地掙扎着,踢打着,掐嚴獸的脖子,用領帶勒他,扯他的頭髮所有能想到的方法,唐心都用了。
嚴獸從頭到尾都不爲所動。
哪怕俊臉被憋得通紅,脖子上被咬得血淋淋的,臉上一條條的指痕,下顎更是被血染紅,都沒有鬆手。
直到唐心用盡所有的力氣,精疲力竭地委頓下去,累得再也舉不起手,痛苦地閉上雙眼
樓梯間再一次陷入了安靜,氣氛壓抑得人喘不過氣來。
看着懷裏臉色慘白的女人,嚴獸動了動脣,想說點什麼,最終卻還是什麼也沒有說出口。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他還能怎麼解釋
解釋了,又有用嗎
五年前用一紙契約奪走她的清白,每天夜裏把她當工具發泄,懷孕了之後就把人扔在別墅不管不顧一樁樁,一件件,都是鐵一般的事實,他根本找不到理由來解釋
一直站在門後的洛德森拉開了門,看到嚴獸臉上的傷痕,眼中難掩擔憂,“嚴總,唐小姐”
只是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嚴獸打斷了。
“去把車開過來。打電話給霍安準,讓他代替我上臺發言。”
“是。”洛德森看了嚴獸懷裏的女人一眼,憂心忡忡,怕他們再起衝突,卻也幫不上忙,只能轉身匆匆離開。
大概是真的累了,唐心沒有再掙扎,也沒有再像剛纔那樣歇斯底里,就好像徹底綻放過的煙花,燃燒殆盡,再也發不出半點光芒。
嚴獸看着她這副突然平靜下去的樣子,心頭怵得厲害。
他寧願唐心像剛纔那樣抓狂,也不願意看到這副寂若死灰的模樣。
那讓他有一種,要徹底失去他的不祥預感
不想被熟人撞見,嚴獸沒有搭公用的電梯,繞了一圈到後方,乘員工電梯下樓。
一樓,洛德森已經將車子開了過來,撐着黑着的傘等候。
霓虹燈穿過雨簾,照亮黑色鋥亮的路虎,雨水拍打着車身,再飛濺開來。
寒風夾着雨絲刮過來,冷得疲憊不已的唐心無意識地瑟縮身體,眼眶澀澀地燒灼疼痛。
下一秒,牢牢身上的長臂收緊,男人高熱的體溫煨過來,灼燙着她的皮膚。
熟悉的味道讓唐心頭又絞痛起來。
她想掙扎,力氣卻早已用盡,撞到的腳踝不斷地傳來一陣陣刺痛,連動根手指頭都覺得費勁。
困獸般掙扎了一番,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輕顫的睫毛,因爲自己的無能爲力,被淚水浸溼。
嚴獸將她的表情看在眼裏,喉嚨澀得像是卡了硬物,上不來,也下不去。
涼薄的脣動了動,想說點什麼,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狹長的眸寂寂地垂了下去。
就在洛德森迎上來,準備邁開腳步的時候,忽然察覺到了一道強烈的目光。
嚴獸當即皺了眉,轉頭看過去。
洛德森也發現了。
灰色的卡宴停在暗處,幾乎與夜色融爲一體。
車窗降了三分之二,路燈照射過去,清晰地看到車內的情況
陸昊廷一身黑坐在駕駛座上,右手搭着方向盤,右手指間夾着一根快燃盡的煙,五官半隱在光線裏,看不清臉上的神情,只能依稀地看到緊繃的臉部輪廓,和灼亮得有些發刺的目光。
&nbs
p;嚴獸眼神微滯,沒想到陸昊廷會出現在這裏。
表情沉暗,晦澀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自己懷中的女人身上。
倏然間明白過來陸昊廷出現的目的,嚴獸瞳孔倏地一縮,眼神在一瞬間變得凜冽,抱着唐心的手臂一重。
洛德森察覺到他氣息不對,趕緊上前,“嚴總,是陸昊廷,要”
彷彿沒聽見洛德森的話似的,嚴獸面無表情地看着不遠處那輛車子,瞳孔危險地越縮越緊,鋒利的箭頭般刺人,手臂上的肌肉愈發地繃緊。
陸昊廷。
這三個字,如同開關一樣,刺激着唐心的神經。
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
或者是洛德森故意拿話刺自己。
顫抖着眼睫睜開刺痛乾澀的眼,順着嚴獸和洛德森的目光看去,竟真看到了那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其實下着雨,光線又弱,哪怕隔得很近,能見度也很低。
可唐心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一刻的視線竟無比地清晰。
她清楚地看到了陸昊廷,也看清了他掩在陰影裏的表情,黑沉而凌厲。
那眼神,像是在評估她是不是有好好地勾引君臨集團地總裁,完成任務。
唐心一點也不意外陸昊廷會出現在這裏。
經歷過被推出去給沈芳霏頂罪,被捏着把柄要求陪睡這些事,對陸昊廷的行爲,不管陸昊廷做出什麼事,唐心都不會再覺得驚訝了。
她只是,可悲。
可悲自己一次又一次遇人不淑。
還以爲,有嚴獸在,再過不了多久,就能夠完全地從陸昊廷帶來的痛苦深淵裏跳出來。
結果,卻是跌進了另一個更黑暗、更可怕、一手造成她陷入如今悲涼境地的深淵裏。
看着不遠處面無表情的陸昊廷,看着那個曾經給自己帶來美好回憶,如今卻親手將她推向毀滅,看着冒着雨也要來盯着自己是否有完成陪睡任務的男人有那麼一瞬間,唐心以爲自己會憤怒、會崩潰、會歇斯底里。
畢竟,被利用得這麼徹底,一點餘地生路都沒有給她留。
陸昊廷就像是吸血鬼一樣,壓榨着她身上的血液,不到徹底乾涸絕不罷休。
讓唐心意外的是,竟然什麼感覺也沒有,就好像痛覺神經忽然失靈了一樣,感知不到任何的情緒。
胸口沉寂了千年的古井,死寂一片,半點都沒泛起波瀾,只有無邊無際的荒蕪黑暗。
唐心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能夠這麼平靜。
她以爲自己會當場失控的。
大概是今天晚上知道的事太多了吧。
五年前的真相,嚴獸真實身份,孩子已經不在人世
這些,無論哪一件,都比陸昊廷的行爲更讓她痛不欲生。
大概是痛過頭了吧,纔會麻木不仁,對陸昊廷無動於衷。
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感覺。
唐心此刻,是疑惑的。
疑惑自己僅僅是因爲想到被嚴獸算計,就難受得無以復加,彷彿被擰斷了靈魂,世界徹底被毀滅的地步,卻對有着二十多年感情、不久前還因爲他的背叛覺得會心痛而死的陸昊廷無動於衷
爲什麼會這樣
唐心不知道。
她只知道,當“嚴獸”這兩個字出現在腦海裏,平靜的胸口,剎那間就被利器剮開,憤怒、痛苦、更多的憤怒、痛苦,如巨浪一般,排山倒海地涌來。
身體再一次緊繃如拉滿的弓,十指狠狠地用力,關節捏得泛白,指甲深深地陷進嚴獸的皮膚裏
當扭曲的痛苦累積到一個高度的時候,唐心再也控制不住,淚水順着眼角滑落,沒入發間
嚴獸看着懷裏的女人,以爲她還在想着陸昊廷,念着兩人的過去,怒火倏地從心頭涌起,在胸口熊熊地肆虐
瘋狂的妒忌,衝潰了他的理智。
甚至不等洛德森撐傘跟上,就這麼抱着唐心走入了雨簾。
豆大的雨點拍打在臉上,瞬間就將兩個人淋溼,冰冷的雨水從領口滑入,帶來刺骨的冰寒,視線瞬間模糊一片,臉頰生生地疼。
“嚴總”洛德森驚了一跳,連忙打着傘上前,想要替兩人遮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