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把嗓門提的很高,像是說給所以人聽似的。
這違心的話,猶如毒蛇一般傳進小美家人耳朵裏,他們恨得咬牙切齒。但爲了大局着想,他們都只能咬牙忍了,眼睜睜看着付俊在那裏博取同情。
之前在付家院裏,他是怎麼樣的嘴臉,小美的家人可看在眼裏。此刻,無論他說得多麼的天花亂墜,說得多麼的情真意切,也騙不了小美的家人。
付俊呀!付俊,你不去演戲都真的可惜了。
看着判若兩人的付俊,小美的大哥在心裏自言自語到。
他心裏對付俊的恨,不是用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
“行了,別傷心了,先站到一邊去,別妨礙我們工作。”
公安同志見他遲遲不肯離開,連拖帶拽將他拉開。
“那就麻煩領導了,你們一定小心,別弄得我媳婦死無全屍。”
“行了,你就放心吧!如果真的有必要解剖屍體,我們也會提前告訴你們的,你就安心到一旁去歇着。”
“好,那真的太麻煩你們了,這麼大老遠讓你們跑來,要不,我回家去給你們燒壺水來?”付俊一臉感激的表情。
“不用了,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付俊往前走了兩步,又突然回頭問“真不用?”
“真不用,你就安心在旁邊等着就行。”
公安同志已經有些不耐煩,推着他往邊上去。
他們拉起封鎖線,把圍觀的人羣驅趕到封鎖線外,在地上鋪了一張墊子,支了個簡易帳篷。
法醫們戴上口罩和手套,把小美的屍體從棺材裏擡出來,放到帳篷裏的那個膠墊子上。
一個法醫拿着本子記錄,另一個法醫開始拿着刀啊、鉗子啊、尺子啊等等工具,開始了驗屍工作。
這樣的場面,這些沒見過世面的村民還是第一次見,大家伸長了脖子,相互你推我攘,擠來擠去,就想多看一點裏邊的情況。個個臉上都露着好奇的表情,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傷口長約七釐米,深三釐米,傷口細窄,致命工具應該是刀口薄而鋒利的菜刀類道具,直接致死原因是因爲割破大動脈,流血過多導致心力衰竭而亡。”
法醫一邊仔細的在小美屍體上比劃,嘴裏有條不紊的說着。
旁邊拿着本子的法醫,在仔細的做着記錄。
那帶頭的公安同志在原地打轉,等着法醫的勘驗結果。
突然,他停下了腳步,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將另一個公安小李招手叫過去,“來,小李,你過來。”
小李聞聲,從封鎖線這邊快步跑過去。
“就那個,看到了嗎?那是死者的丈夫,你去問清楚他案發經過,都有什麼人在場,然後把那些人都找過來錄一份筆錄。”帶頭的公安指着付俊向小李吩咐工作。
小李仔細的聽着,等帶頭公安說完,他拿着紙筆,開始去詢問付俊。
付俊小心謹慎的回答着小李的每一個問題,儘量做到不說謊的情況下避重就輕,把自己的責任脫的乾乾淨淨。
小李做完記錄,看着本子上那些陌生的名字,他看了看這些陌生的人羣,深深的嘆了口氣。
對他來說,這可又是一份費時的工作。不說詢問求證要多少時間,就是把這些人找來也得費上好大一番力氣。更何況還有兩個已經回了縣城,這更是費神的事。
他苦思冥想了一會兒,打算把記錄交給頭兒,讓他的頭兒來想個事半功倍的法子。
“頭兒,包括死者丈夫在內,當時的目擊者有七個,康淑梅,鍾森是死者的鄰居,還有這兩個事死者的公公和婆婆,另外這個叫李文才和李育樹的,聽死者丈夫說好像是康淑梅家的客人,現在已經回縣城去了。”
帶頭的公安看着小李做的記錄,側耳傾聽小李的訴說,時不時的點頭回應小李。
小李做完,他疑惑的望着小李,他原本以爲小李會告訴他更多的信息的,沒想到出乎他的意料。
“這——沒了?”
“沒了,頭兒,暫時就只問到這麼多。”
“既然都鎖定了目擊證人,幹嘛還不去走訪詢問?”
“頭兒,你看這人生地不熟的,又沒有人帶路,實在是有些費力,你能不能想點事半功倍的辦法?”小李嬉皮笑臉,試探性的說到。
帶頭的公安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就知道投機取巧。”
“行了,去找村長吧!讓他用廣播通知這些人到這裏來。”
“謝謝頭兒,我就知道我們頭兒是最精明,無所不能的。”
小李隨便從人羣中拽了一個人,讓人帶他去村長那裏。
小李剛走不久,法醫們的驗屍也就結束了,法醫們從矮小的帳篷裏躬身出來。
“怎麼樣?”帶頭的公安見法醫完工,迫不及待的上前詢問情況。
小美的家人也露出激動的表情,他們以爲這樣,就可以找出兇手了,心裏也是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結果。
法醫一邊摘下口罩,一邊卸掉手裏的手套。
“致命傷就是脖子上那一刀,另外身上有新舊不一的傷痕,像是長期受虐待所致,從刀口的深淺和切入口來看,若真是人爲,那這個人的力氣可不是一般的大。”
“好,死因確定了,那就等認證和物證吧!你們再去趟事主家,看現場有沒有什麼有利的物證。”
“行,那這裏,可以讓他們家屬把屍體擡回棺材封棺。”
“行,這裏交給我。”帶頭公安說着,招手讓付俊過來,“你過來。”
付俊左右看了看,確定是在叫自己,這才忐忑不安的朝這邊走來。
“你帶我們的法醫去你家一趟,好好配合他們的工作。”
“好好好,一定全力配合,來,領導們,這邊請。”付俊應着,領着法醫們從人羣中擠出去。
小美家人這邊,在擡棺匠的幫忙下,重新把小美的屍體裝回棺材裏去。
很快,在村長廣播的通知下,當晚的目擊證人都來到驗屍現場,除了已經回縣城的李育樹和李文才。
公安們給她們每人分開各錄了一份筆錄,幾個人所說如出一轍。
法醫按照他們所說,對傷口深度和力度再次進行了一次分析,並且做了現場模擬。再三比對推敲之後,他們給出了“意外致死”的結論。
當然,這個結論意味着付俊無罪。
付俊聽到這個結果後,心裏緊繃着的弦總算放鬆了,他如釋重負。
這樣的結果,對小美的家人來說,是殘酷的,這簡直就是往他們傷口上撒鹽。
小美媽媽甦醒過後趕來,沒成想聽到的是這樣的結果,她好幾次都哭暈過去。
公安同志們看到這樣的場面,心裏也很不是滋味。他們只能公正執法,不偏不倚,不能因爲同情而錯抓亂盼,他們也是愛莫能助。
這種道德罪,法律也管不了。更何況,這小美的的確確是自己摔下去的,雖然付俊激怒她不對,但刀是她自己架到脖子上去的,付俊沒曾逼迫她。
他們的工作已經做完,帶頭的公安安慰了一陣子小美的家人。雖然小美的家人不怎麼領情,但他還義無反顧的做了。
把一切都弄好,公安們都離開了村子。
這個小山村,又恢復了平靜。
此刻夕陽西下,落霞滿天,飛鳥還巢,好一番和諧的景象。
圍觀的人看沒戲看了,也三三兩兩的離去。
公安也來了,事情再無轉圜的餘地,小美家人不得不接受這殘酷的結果。
“擡棺匠們,麻煩你們把棺材擡回院裏去吧!我女兒死的已經夠慘的了,我不想讓她死了還在這裏露宿。”小美媽媽心疼女兒,求擡棺匠們把棺材擡回院裏去。
付俊怎麼可能允許小美的棺材再擡回去,“不行,這多晦氣,就等它放在路邊,明早再擡上山去埋了就行。”
這樣的結果,對付俊來說,那可是喜事,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撂下這麼句話,哼着小調大搖大擺的離開。
擡棺匠們也很無奈,這付俊不發話,他們也輸愛莫能助。
小美媽媽委屈得熱淚盈眶,趴在棺材蓋上,不停的敲打着棺材蓋,“小美呀!是爲孃的害了你,讓你嫁給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害了你的性命,如今死了還不得安生。”
小美的大哥看到他母親這樣,唉聲嘆氣的搖頭。
淑梅站在那裏,看得是心酸至極,只可惜自己一點忙也幫不上。
她上前安慰小美媽媽,“嬸子,你別難過了,小心身子,若小美泉下有知,也不願意看到你這樣。人死不能復生,你節哀順變,你這樣小美走的也不安心呀!”
人已經不在了,再天花亂墜的安慰,對小美媽媽來說也無濟於事。失去至親的這種疼痛,淑梅也曾體會過,那是絕望,心如死灰。
也許,能磨平傷痕的只有時間,一切都交給時間吧!時間纔是最好的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