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馭鮫記 >第一百零三章 依舊
    紀雲禾潛入地牢之際,本以爲會有一番爭鬥,但她所到之處,四周皆有無數寒冰,而這些寒冰卻與一般術法凝聚的寒冰不同,寒冰的尖銳之處皆帶有一抹鮮紅,好似是鮮血的印記,但明明這些尖冰根本沒有傷及任何人。

    紀雲禾心頭倏有不祥的預感,她腳下加快,愈發着急的往地牢最深處而去。

    一直向裏走,越走氣息便越是寒冷,四周帶着血紅色的寒冰便也越發的多了起來。及至轉角處,紀雲禾倏爾看見牢籠之外的順德公主

    順德也倏爾一轉頭,一雙瘋狂的眼睛瞪着紀雲禾:“紀雲禾”她一字一句的喊着她的名字,帶着蛇蠍一般的怨毒。但聽在紀雲禾耳朵裏,卻與當年也沒什麼兩樣,只是順德如今,一身紅衣破敗不堪,頭髮散亂,哪還有半分高傲公主的氣勢,只有那股瘋狂,更比當年強了數百倍不止。

    她身後的青色氣息凝成的大翅膀卻撐滿了牢中甬道的空間。

    她以手中的青色氣息擋在身前,而在她面前的牢籠裏,血色冰劍正在與她角力對峙。

    紀雲禾沒看見牢中的人,但想也知道能弄出這動靜的是誰。她沒有猶豫,腰間長劍一出,徑直往前一擲,長劍附帶黑色的妖氣,從側面向順德殺去。

    順德一咬牙,這方想擋,可顯然,對付長意已經用完了她所有的力量,紀雲禾的長劍輕而易舉的穿過她的防禦,刺過她的肩頭,徑直將她身體釘在了地牢的牆上。

    順德一聲悶哼,身體脫力,靜靜被釘在牆上,一動未動,好似接連的戰鬥已經讓她喪失了繼續的力氣。

    紀雲禾未免萬一,又將袖中匕首擲出,匕首正中順德喉間,鮮血流淌,順德氣息登時消失。

    紀雲禾這才上前,而面前的一幕,卻讓紀雲禾徑直呆怔在當場。

    玄鐵牢籠之中,血色冰劍之後,長意渾身皆已被寒冰覆蓋,宛如被冰封其中,他的臉頰也在薄冰之後,唯有那一雙藍色的眼瞳,讓紀雲禾方覺他有兩分活着的生氣。

    “長意”

    好似是他們此生見的第一面。他是被囚在牢中的遍體鱗傷的鮫人,她是在牢外的馭妖師。

    但這到底不是他們此生所見的第一面了。紀雲禾狠狠一咬牙,忍住心頭心疼,她手中凝聚術法,變化爲劍,她拼盡全力一揮,砍在那玄鐵牢籠的大鎖之上。

    牢籠震顫,玄鐵之鎖應聲而破。紀雲禾拉開牢門,立即衝了進去,她奔到長意身邊,身後九尾顯現,她周身染着狐火,一把將面前被封在冰中的人抱住。

    “長意長意”

    她輕輕呢喃着他的名字,狐火將堅冰融化,裏面的人終於慢慢從薄冰之中顯露出來。紀雲禾立即伸手,捂住他的臉頰。

    絕美的容顏冷得讓狐火圍身的紀雲禾也有些顫抖,但她沒有放手,怎麼可以放手,她雙手輕輕搓着長意的臉頰:“快點暖和起來,摸摸就好了,摸摸就好了。”

    而長意卻一直未曾動一下。

    直到他渾身的冰都已經融化,他的身體也已經柔軟下來,冰藍色的眼瞳閉了起來,再無其他的力量支持,他整個人便向地上倒去。紀雲禾立即將他抱住,她不停的用狐火揉搓他的臉頰,又在他的掌心摩挲。

    “長意,我好不容易回來了,想起來了說好了回北境,我不許你食言。你以前與我說,你們鮫人不說謊的”

    紀雲禾將他掌心溫暖,卻看到他手腕上的傷口。

    紀雲禾知道這是什麼,長意認爲自己的力量不足,於是以血爲媒,幾乎是賭上自己生命的在與順德相鬥。

    這段時間,接二連三的消耗,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紀雲禾緊緊咬住牙關:“你不許騙我”再難忍住心頭情緒,紀雲禾將頭埋下,貼着他的臉頰,哽咽着,再難開口吐出一字。

    忽然間,一股微涼的呼吸在紀雲禾耳邊響起。

    紀雲禾立即擡起頭來,卻見那蒼白至極的嘴脣微微張開,他呼出的氣息在空氣中繚繞成白霧,雖然微弱細小,但也足以讓紀雲禾欣喜若狂。

    “長意。”她重新找回了希望,“你等着,我帶你回北境。”

    “你不該”虛弱的聲音宛如蚊吟,但紀雲禾將每一個字都聽清楚了,“來涉險”

    紀雲禾又幫他搓了搓手,待得感覺他的身體恢復了些許溫度,紀雲禾這纔將他架在肩頭上,“走,回去再說。”

    未等紀雲禾邁出一步,那方被釘死在牆上的順德公主倏爾喉間發出了幾聲怪異至極的桀桀怪笑。宛如是什麼詭異的鳥,在日暮之時的啼叫,聽得人心疼發寒。

    紀雲禾望向順德,她還是被釘在牆上,一把匕首一柄劍,皆是致死之處,但她還活着,陰魂不散。

    “就等你來了”順德喉間聲音嘶啞,“你終於來了,今天你們都將成爲我的祭品。”

    紀雲禾看了一眼長意,心知而今在京城,大國師不知何時和插手此事,她不宜與順德纏鬥,紀雲禾手中掐了訣,想要就此御風,但未等她手中術法開啓,地牢之上的天花倏爾裂開,紀雲禾一怔,但見上方一個青色陣法輪轉,接着宛如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鐘,將她與長意往其間一罩

    整個世界霎時變得漆黑。

    陣法之中的紀雲禾只覺她與長意忽然下墜,像是地板突然裂開了一樣,他們不停的往下墜往下墜,仿似被那桀桀怪笑拉拽着,要墜入這地獄的深淵

    紀雲禾什麼想法都沒有,她只死死的抱住長意,心裏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不管天崩地裂亦或命喪於此,她都不會在放開這個鮫人。

    不知在黑暗之中下墜了多久,失重感倏爾消失,她抱着長意坐在一片漆黑當中,不見日月,不分東西。

    “長意”

    “嗯我在。”長意聲音沙啞虛弱,但還是回答了她。

    知道長意暫時沒事,紀雲禾稍稍放下心來,開始分析自己所處局勢。

    她知道,順德抓了長意,便是爲了誘自己前來,她佈下陣法,想要抓她,這裏,便是順德的陣中。

    但很奇怪,照理說,當她找到長意的那一刻,順德的陣法就該捕捉他們,捕捉到之後,就該動手了。順德方纔說,想讓他們兩人成爲她的祭品,想來,她是想要吞食他們兩人的力量,但她卻沒有第一時間這麼做。

    可以推斷出,之前長意與紀雲禾給她造成的傷,影響不小,也打破了她本來的計劃。

    她暫時用陣將他們困住,是想等她身體恢復之後,再來處置他們。

    而順德恢復的時間,便是他們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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