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馭鮫記 >第一百一十章 等你娶我
    長意再也沒有理由拒絕紀雲禾了。他點了點頭,一聲“好”還未應出口,紀雲禾便兩步上前,走到他身前,一把將他抱住了,她貼着他微涼的胸膛,閉上了眼睛。

    “大尾巴魚。”紀雲禾笑着,聲音宛如春風春水,能復甦死寂的千山萬水,“謝謝你成全我。”

    長意怔愣的看着懷裏的紀雲禾,她身體的溫度好似一把火,是這世間,僅有的,能溫暖他的火。

    冰藍色的眼瞳輕輕闔上,他伸手環住紀雲禾的身體,將她揉進自己的懷抱裏。

    他沒有說話。

    以前長意被順德公主抓去的時候,順德公主想盡辦法要讓他口吐人言,辱過他,打過他,也威逼利誘過他,但任憑順德如何折騰,他就算未失聲,懂人言,也依舊選擇閉着嘴,一聲未發,一字不吐。

    而此時此刻,他的沉默卻與那時完全不同的。

    他有太多的話想要對紀雲禾說了。

    他胸中的千言萬語,似乎都想要在此時洶涌而出,他渴望告訴紀雲禾他的心情,也想要表達他的喜悅,還想對紀雲禾說自己無數婉轉的甚至有些卑微的陰暗心思,他的無奈、悲哀與怯懦。

    太多的話與情緒涌上喉嚨,反而讓他語塞,他脣角輕輕開合,最後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他是來自深海的一個鮫人,本是孤獨之身,無慾無求,卻在人世,歷經了太多的轉折變化,起起落落,難以預測。他看過山水,也看過人間,經歷過人心的迂迴婉轉,也獨面過內心的蒼涼荒蕪,他得到過,也失去過,甚至還失而復得過

    長意本以爲,他到現在,該是個閱過千帆,內心泰然的鮫人了。

    但卻沒想,紀雲禾這麼輕易的,就能打破他的平靜與泰然。

    他抱着紀雲禾,耳邊似乎還有她方纔出口的言語。儘管長意早已知曉紀雲禾對自己來說有多重要,但也在此刻,才如此清晰的感受到她對自己的影響有多麼直接與絕對。這一句成全,便讓他內心難以自持的激盪。而想到日後的歲月,如果他故去,她又將一個人揹負着他們的過去繼續生活的模樣,長意更是心緒複雜。

    他不能說自己不心疼,也不能說自己不開心。

    這些矛盾又洶涌的情緒成就了他脣邊的顫抖。

    他用比普通人類鋒利許多的犬牙咬住自己顫抖的嘴脣。手臂更加用力抱住紀雲禾。就像抱住他唯一的火種。

    “明明是你成全了我。”

    他的呢喃,只落在了紀雲禾的耳邊。

    燭火將兩人的身影投做剪影,落在了窗戶紙上。

    寂靜的夜裏,屋中相擁的人,好似這世間煩擾,都再不能驚動他們。

    可時間總是煞風景,讓好時光過得太快。

    紀雲禾心知明日天亮之後,長意還有自己無數的事務要處理,偌大的北境,越來越多的人,越來越危急的局勢,沒有時間留給他們兒女情長。而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去完成。

    即便是長意的生命只有最後的十天。

    這十天,他們不僅僅是紀雲禾與長意,還是一個馭妖師與北境的尊主,他們負擔的也不僅僅只是自己的愛恨情仇,還有

    許多人的生死攸關。

    紀雲禾從長意懷裏退了出來,她擡起手,摸了摸他的頭:“我得回邊界去了,明日再來,我已經與洛錦桑瞿曉星說過了,三天後,咱們成親。”

    長意眨了眨眼,當這件事終於落實到數字上的時候,他彷彿才從夢中驚醒過來:“三天”他皺眉,“三天怎麼夠籌備”他自己說完這話,便停頓了片刻。

    北境的情況,長意比誰都清楚。

    現在從北境城到邊界,上上下下到處都忙成一團,接納難民,調配物資。馭妖臺裏做侍從的人都被掉派出去幫忙了,長意的衣食住行基本都是自己動手,哪還有什麼人伺候他,更別說現在要找人籌備他們的婚禮了。

    沒人,也沒錢設宴,更沒時間擺弄大場面

    “一切從簡。”紀雲禾道,“我今日下午其實就已經回來了,篤定你今晚一定會答應娶我的,所以我就先擅自安排了一些事。”

    長意看着紀雲禾臉上得逞的笑,嘴角也跟着勾了起來。

    他喜歡看她開心的模樣。

    長意注視着她,看她掰着手指數着:“我讓洛錦桑瞿曉星他們幫忙籌備婚禮,其實就是備點酒與菜,搬個案臺,弄點紅燭,然後你的喜袍我的喜袍我就自己做了,不勞煩他人。婚宴當日的話,就請一些身邊的朋友,我還想請上之前一起與我受過牢獄之災的那兩人。他們也算是咱們過去一段經歷的見證人”

    說到此處,紀雲禾樂了起來:“也不知道他們看見我與你成親,會驚訝成什麼模樣。”

    回憶起大殿之中,長意差點自己把紀雲禾殺掉的事情,他也忍不住一聲苦笑。而後又陷入了沉默。

    紀雲禾本還在數着宴請的人,但見長意的情緒低落了一些,她詢問道:“怎麼了我剛纔說了什麼你不想請的人嗎”她想了想,“瞿曉星你不待見他”

    “不只是覺得委屈你。”長意道,“這事本該我來提,也該由我來辦不該如此倉促。”

    “有什麼倉促不倉促的。成親這件事,本來就該是彼此明瞭心意,敬告父母,再告天地,而後接受朋友們的祝福就行。你我沒有父母,所以告訴了天地和彼此就可以了。都是同樣的真誠,那些禮節與場面,你不喜歡,我不講究,多了也是累贅,依我看,這樣辦正正好。”

    紀雲禾挑了一下長意的下巴,故作輕佻道:“大尾巴魚,三天後等你娶我。走了。”

    紀雲禾擺擺手,如來時一樣瀟灑離場。而她指尖的餘溫,卻一直在長意的下巴上來回徘徊,經久未滅。

    三天後,他便將有一個妻子了。

    儘管長意在給了她鮫人印記的時候,便已經給了她這層意味,但現在,他要在這個人世間,遵從人世間的規矩,給紀雲禾一個人世間的身份了。

    長意摸着自己被紀雲禾挑過的下巴,垂下眼眸,任由自己心悸得微微臉紅。

    他垂下手,忽然間,卻聽幾聲清脆的冰棱落地之聲,長意垂頭一看,卻是方纔擡手的那一瞬,冰霜便將他的手臂覆蓋,在他放下手臂的時候,冰棱破裂,便落在了地上。

    破碎的冰棱晶瑩剔透,像是無數面鏡子,將長意的面容,照得支離破碎。也讓他臉上方有一絲絲的紅潤,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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