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站在峽谷外,看着眼前這一切,說不出的悲傷,他一個人走進峽谷,來到二皇子的屍體前,整理着他的衣裳。
敖宇翔攔下了瞄準他的弓箭手,看着他揹着二皇子一步一步走了出去,他將二皇子駝於馬背之上,轉身看了一眼敖宇翔,而後對着餘下的衆將士大喊一聲:“撤兵”
來時浩浩蕩蕩十萬大軍,歸時零零落落潰不成軍。
這時,空也回來了,帶回了南城的消息,敖宇翔與空耳語了幾句,空立馬樂的眉飛色舞,興沖沖的走了。
南城那面,夏侯軍已撤回關中,獨獨留下敖軍在戰場上整齊的列陣,似是在炫耀一般。
兩個戰場,敖宇翔同用一計“上屋抽梯”,這一計真真是讓他用出花來了
戰止,勝負已定。
夏侯國太子夏侯弈生死未卜,慕國大皇子慕益戰敗撤退,二皇子慕壽戰死,離澈鎩羽。
喧闐的峽谷又恢復了往日的沉寂。
不多時,北城戰鼓聲隆隆響起,宇落好奇的看着下方,這是又要打難道,離澈還有後招不成
她轉過頭去看向離澈,剛剛由於太過於關注峽谷的戰況,無暇他顧,以至於回身看到離澈之時,她不由得吃了一驚。
離澈雖一直靜默不語,但右拳卻一拳一拳砸在巖壁上,不知他到底打了多久,但見他手上已是血肉模糊,皮開肉綻。
血,一滴、一滴,滴在他那纖塵不染的衣服上面,滲入雲錦,蔓延開來,化作一朵朵綻放的紅蓮
宇落秀眉微蹙,她走過去,將自己的手擋在了他和巖壁之間,離澈見狀,停下了動作,擡頭望着她。
與其說是望着她,不如說是望着她後面這一片天空,他目光有些渙散,眼底滿是困惑,喃喃自語道:“癡心妄想,果然是癡心妄想啊”
耳邊依稀想起了夏侯弈的聲音:“離,父王纔不會看你一眼,你趁早死了這份心吧,別癡心妄想了”說完,帶着一羣皇子走了,只留下一個灰頭土臉、瘦弱單薄的小孩在陰暗的角落裏。
宮女見弈太子走了,趕緊過來扶起離皇子,回去寢殿,沐浴沖洗乾淨,擦好藥,換上乾淨的衣裳。
這期間,他都沒有喊過一聲疼,表情淡漠如水,只小聲念着:“癡心妄想嗎”
日日盡是如此,舊傷未好又添新傷,世人皆傳夏侯國離皇子天資聰穎、靈力超羣,卻獨獨不得皇上待見。
待離澈緩過神來之時,發現右手已經被細細包紮好了,血也止住了。
在他失神之際,宇落撕下自己袖口的一塊布,替他做了簡單包紮。
雖是舉手之勞,在他看來卻無比溫暖,或許是許久沒被人關心過了。
宇落不忍見他這樣,說道:“謀劃了數年又如何,值得如此損失自己值得如此自暴自棄”
離澈凝望着她,遲遲沒有說話,他此生只爲目標而活,從未想到過自己。
半晌,離澈悠然起身,“宇落姑娘,離澈也該送你回去了。”
宇落:“可是離澈,你現送我回去不就是送死去了嗎”
離澈:“成王敗寇,本就該死。”
他話語中沒有一絲情感波動,彷彿此時他說的是別人的生死,與自己毫無干系一樣。
宇落上前說道:“離澈,不管經歷幾何,萬望惜命。”
離澈不由得怔住了,自小到大,從未有人真正關心過自己,她,是第一個叫自己惜命的人,而這個人,竟然還是自己擄來的人質
離澈問道:“宇落姑娘是離澈利用的人質,本是敵人,何故如此”
宇落燦然一笑,“只因我從未把你當過敵人啊”
離澈不解:“宇落姑娘爲何如此信任離澈”
宇落想了想,“大概,是你的眼神吧,那晚在樹下,看見你直面前方,充滿驕傲和信念的那個眼神,我很中意,在你的眼神裏我看不到謊言。”
離澈平靜的眸子忽的漾起了一波漣漪,他扯了扯嘴角,無奈一笑,說道:“或許只是自欺欺人的不服輸罷了。”
宇落:“這纔對,拿起你的倔強,他日東山再起”
北城的戰鼓一刻未停,離澈知道,這是敖宇翔在問他要人,提醒他親自把太子妃送回去。
離澈淺淺一笑,“不說笑了,離澈這就送宇落姑娘回去。”
離澈:“當然是。”
宇落:“那你,把我當做怎樣的朋友”
離澈:“離澈此生唯一摯友”
宇落:“那,朋友若有難,你幫是不幫”
離澈看着她,認真的說道:“寧赴黃泉,不負宇落”
宇落嘴角抽搐一下,這人,就離不開死了,句句都如此沉重。
她隨即問道:“那朋友若要找你喝喝茶、聊聊天,你去是不去”
離澈依舊誠懇的回答:“必會隨叫隨到”
宇落會心一笑:“有你這句話就夠了,離澈,記住你今日說的話”
話音一落,她疾速出招,打在他頸間的穴位上,離澈對她完全沒有防備,瞬間便暈了過去。
宇落將離澈之前給她披的紫色兜帽披風解下來,蓋在他身上,找了個石子,在地上留了幾行字,便往崖下去了。
下了峽谷,宇落老遠就看到了城樓上那烈烈飄揚的橙色旗子,顏色豔麗無比,而被那些旗子圍繞的那一抹大紅色,更是異常的顯眼。
敖宇翔今日的裝扮,她多看了一會竟然適應了,這惹眼的紅色穿在他身上則別有一番風情,少了些冰冷,尤顯得他美如冠玉,俊美非凡。
敖宇翔站在城樓上,如深潭般漆黑的眸子緊緊的盯着遠方。
遠方,依稀有個人影閃動,他見此,一個凌空翻下城牆。
宇落見到那抹紅下來了,與此同時,後方有很大的響動,她回頭看去,原來是南城的敖國軍隊打了勝仗回來了。
敖宇翔幾個閃現便到了跟前,宇落剛轉回頭來,不偏不倚,正好撞到了他的身上。與此同時,後面的軍隊見到殿下在前面,立刻停下了腳步,原地待命,不敢向前再多走一步。
敖宇翔一把攬過宇落,宇落的腦門“噹”的一下就撞在了他的前胸之上,“咚、咚咚、咚”,他強有力的心跳透過衣服傳了過來,這聲音讓她瞬間感覺很踏實
半晌,他才慢慢鬆開胳膊,低下頭,在她額頭上深深覆上一吻,冰涼涼的觸感襲來,宇落直覺背後冷意森森,趕緊用雙手推開他,保持一臂距離,責怪道:“這一衆將士在後,衆目睽睽之下,敖宇翔,你怎能這樣”
他挑眉:“哦我愛妃的意思是回去,沒人的時候,就可以這樣了”
宇落說不過他,別過頭去,不再理會他。
他低頭,看到宇落破掉的衣袖,問道:“離澈呢”
宇落回答:“走了”
敖宇翔的眸子瞬間轉冷,目光停留在崖上,反問道:“是嗎”
他不由分說,邁開步便要往崖上去,宇落見狀,一步上前,提腿朝他踢了過去,他躲閃開這一招,詫異的看着她。
在後的兵士們也是睜大了眼睛看這倆人,太子殿下救回來的女子竟然回來就打,他們都驚呆了,這倆人真是不明所以
宇落雙手死死的拽住敖宇翔右邊的衣袖,“敖宇翔,離澈這條命,算我珈藍宇落欠你的,你不要再追究了,好不好”
敖宇翔陡然抓起她的胳膊,看着她殘破不全的衣袖,冷聲怒道:“你知道他是誰嗎你知道他什麼身份嗎你竟敢如此幫他你和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宇落平靜的看着他,說道:“我只是把他當做了一個難得的知己,只是不想朋友的性命就這樣枉送了,我們的關係乾乾淨淨,清白如水”
說完這些,她心想:我這是怎麼了爲何要向他解釋這些呢明明根本就沒有這個必要啊
他盯着她墨黑的眸子,知道她卻是沒有謊騙他,氣瞬時消了一半。視線隨即又移到了崖上的洞穴,他知道,離澈此時就在上面。
這場戰鬥,他對夏侯國的疆土並無興趣,他獨獨想要的,就是夏侯離澈的命,最危險的莫過於他。
半晌,他從懷中掏出鎏櫻匕首,在她頭上尋了個位置插上,嘴角勾起一抹斜掠,“饒他一命,倒是可以,只是,這債,愛妃要如何還於我呢”
說完,他突然打橫將她抱起,不給她反應的空隙,“我的愛妃,不相干的事都解決了,接下來,是不是要解決一下你我二人之間的事了”
“啊”,身子忽然失去了平衡,宇落不禁驚呼一聲,她不停捶打着他,“敖宇翔,你放開我,你這個色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