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庶子奪唐 >第二十三章 豪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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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恪將爲質北上,楊妃心中縱再不捨,也絕不會再設法阻撓,更不會跟李世民多提半個字。

    楊妃乃前朝隋煬帝之女,她知道皇室的禁忌,知道哪些話說得,哪些話說不得,也知道哪些話說了有用,哪些話說了只會適得其反。

    楊妃清楚李恪的志向,她也知道李恪自請爲質的原因,除了爲大唐免受戰禍外,自然也還有其他的考慮,李恪要藉此積攢聲望,藉此博得李世民和百官的好感。

    正如李恪早前所言,李恪乃三子,與太子同年,他天然就會被捲入儲位之爭中,無論他願與不願都是一樣。

    而且雖說突厥乃蠻邦,不識禮數,但李恪畢竟是皇子爲質,除非突厥打定了主意,要與大唐世爲仇讎,否則李恪最多喫些苦頭,性命理當無虞。

    楊妃是聰明人,識得大體,知道怎麼做纔是在幫他,她絕不會叫李恪爲難。

    合盟之期就在明日,合盟之後頡利便將北歸,而李恪也將在那個時候隨頡利一同北上,所以李恪出關的日子應該也就在明日。

    楊妃與李恪囑咐了幾句,便進了內室,親自爲李恪打點行裝。

    就在李恪走後不久,便有殿外守衛的士卒傳令,蜀王府長史岑文本於內坊求見。

    內坊在東宮之內,緊鄰崇文殿,尋常臣子不得入內,但因岑文本與李恪有師徒之名,故而也能出入。

    李恪自請爲質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消息已經傳遍了大半個長安官場,岑文本自然也是爲此事而來。

    “方纔弟子因要事在身,未能親自與岑師講明,還望岑師勿怪。”李恪一進內坊的偏廳,便對岑文本拱手欠身道。

    岑文本上前,忙扶起李恪道:“殿下不惜自身,爲民請命,比古之班超、張騫猶有過之,岑某自愧不如。”

    李恪聽了岑文本話,面色微微一紅,回道:“若是旁人不知,便也罷了,岑師乃智者,又知弟子生平之志,岑師當能看出弟子亦有私心,又豈敢與先古之賢並列。”

    李恪自請爲質,固然有爲百姓免災的意思,但還是夾雜了許多私利,李恪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幾分是爲了百姓,又有幾分是爲了自己的野心。

    岑文本聞言,回道:“殿下非是聖人,又豈能太過苛求。殿下之行有護國之利,愛民之實,便以足矣。”

    李恪嘆道:“質子之途,前路難卜,學生今日之舉,無異於一場豪賭,若勝了,自然萬幸,若是敗了,恐怕便該埋骨漠北了。”

    岑文本寬慰道:“這個殿下倒可寬心,如今的大唐不比隋末,而突厥看似強大,實則國內各部不一,突厥對大唐亦有顧忌,殿下在突厥的安危理當無虞。況且如今天下已定,糧草充稟,兵家足備,陛下又有北伐之意,想必十年內必有動作,到時便是殿下歸國之機。”

    李恪聽了岑文本的話,擡頭看了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奇色。

    如今大唐立國未久,還未完全緩過勁了,而此時的突厥仍舊是那匹橫亙在北方,實力雄厚的野狼,在此時能直言大唐將來必敗突厥的人倒是不多,更何況岑文本還是文臣。

    岑文本看了李恪的臉色,只當李恪對他的話不解,於是接着解釋道:“眼下的突厥看似擁兵四十萬,縱橫數千裏,實則已是內患隱現,外強中乾。自武德二年,突厥始畢可汗亡後,突厥汗位便是兄終弟及。始畢可汗之子突利,處羅可汗之子奧射設對其叔父頡利均爲不滿。再加上近年頡利窮兵黷武、連年征戰,原本依附其下的契丹、吐谷渾、霫等族漸已離心,突厥早已不復往昔之勢,大唐大敗突厥,接回殿下不過早晚的事。”

    李恪聽着岑文本的解釋,贊同地點了點頭。

    李恪很清楚突厥眼下的處境,而且李恪知道,突厥的衰落絕對會比岑文本所預料的要快的多。

    未來三年,突厥將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雪災、饑荒、突利降唐、薛延陀自立...突厥頡利可汗的勢力將在三年內若流星般墜落,最終在大唐北伐之戰中一敗塗地,再無與大唐爭鋒的資格。而這,也是李恪考慮自請爲質的緣故。

    李恪對岑文本問道:“若無意外,弟子明日便在雖頡利一同北上爲質,弟子該如何自處,還望岑師賜教。”

    李恪年少,還未及外出開府,岑文本這個王府長史也是有名無實,更何況岑文本還有旁職在身,按朝規,岑文本不可隨李恪北上。而現在時候已經不早,早過一個時辰便該閉宮門了,岑文本這個時候還專程來尋李恪,必有要話要交代。

    岑文本對李恪道:“殿下此去突厥,若是處事得當,性命理當無虞,但若要做到萬無一失,殿下千萬謹記仔細一個人。”

    “誰”李恪皺了皺眉,口中小聲地問道。

    岑文本回道:“義成公主。”

    岑文本話音入耳,李恪頓時恍然。

    李恪凝重地問道:“岑師是擔心義成公主爲了將大唐與突厥逼成死敵,刻意對付我”

    李恪是皇子,若是李恪死在突厥,大唐與突厥便成不死不休的局面,這自然是前隋義成公主想要看到的。

    岑文本點頭道:“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突厥之人,多傲慢之輩,殿下此去爲質,恐怕有所折辱,殿下切不可一味逞強,反倒傷了自身。”

    岑文本之言,無非就是擔心李恪少年意氣,行事剛直,容易自傷,李恪自然也知道岑文本的用意。

    李恪點了點頭,應道:“謝岑師告誡,岑師之言,弟子銘記於心。”

    岑文本見李恪面色凝重,擔心他被自己言語驚到,於是接着道:“不過殿下也不比太過憂心,依朝規,我雖不能隨殿下北上,然我尚有一故友薦於殿下,此人雖是白身,卻極善縱橫之道,殿下用之,可爲助力。”

    岑文本有宰輔之才,能的岑文本如此推崇的自然也不會差,李恪拱手謝道:“岑師拳拳愛護之心,學生銘記於心。學生走後,長安之事弟子鞭長莫及,凡事便有勞岑師看護了。弟子此前已與母妃交代仔細,待愔弟長大些便要他隨岑師之後學文,到時還望岑師莫辭辛勞。”

    岑文本聽了李恪的話,心頭浮起一陣感動。

    李恪北上在即,此時如此託付於他,等同是將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在了他的手中。李恪所爲何止是待岑文本以國士,這分明是視作至親長輩了。

    所謂士爲知己者死,岑文本一向以“士”自居,李恪如此待他,他豈會有半分猶疑。

    岑文本俯身應道:“殿下有命,岑文本甘願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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