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庶子奪唐 >第三十一章 春獵
    “居延城外獵天驕,白草連天野火燒。暮雲空磧時驅馬,秋日平原好躲雕。護羌校尉朝乘障,破虜將軍夜渡遼。玉靶角弓珠勒馬,漢家將賜雪嫖姚。”

    阿史那雲走後,李恪便也回去了自己的大帳,當他在大帳中坐定後,腦海中總是不時浮現起阿史那雲的話,心中便想到了這首《出塞作》,將它寫了下來。

    李恪不知一百年後王摩詰寫此詩時是何等的心境,但李恪此時的內心卻頗有些壓抑。

    突厥人生來好戰,他們對面南方肥沃的土地和無數的財寶有着與生俱來的渴望。

    不談其他,就連阿史那雲這般小的年紀都被頡利灌輸了這樣的思想,何況是旁人?

    仔細想來,今日晨間李恪所說的那番話實在是衝動了些,光是阿史那雲知道了自然無妨,可若是傳到了頡利和那些主戰的突厥貴族的耳中,李恪的日子就不會太好過了。

    “蹬、蹬、蹬...”一陣腳步聲響起,門外傳來了王玄策的聲音。

    “殿下,臣王玄策求見。”王玄策在帳門之外道。

    “請進。”李恪聽到了門外王玄策的聲音道。

    王玄策輕輕推開了帳門,應聲入內,一入大帳便立即對李恪道:“殿下,頡利命人前來傳話。”

    咯噔!

    李恪剛剛纔與阿史那雲爭辯過,隨後頡利便命人前來傳話,李恪只當與自己早間的話有關,心中頓時一陣不安,也後悔早間的話說的實在是有些孟浪,自己與一個女童爭那些東西作甚?

    “頡利是什麼意思?”李恪沉着氣,問道。

    王玄策回道:“方纔頡利命人傳信,兩日後將在金山下舉行春獵,邀殿下同往。”

    春獵?原來不是秋後算賬,李恪聽了王玄策的話,反倒鬆了口氣。

    李恪對王玄策問道:“本王不善弓馬,突厥春獵,頡利邀本王作甚?”

    李恪雖也能騎馬,但只是能勉強騎穩,趕趕路還可,若是拿來圍獵,就着實不夠看了。

    “無非立威耳。”王玄策回道。

    李恪聽了王玄策的話,沉思的片刻,問道:“先生的意思是頡利想要藉此次春獵立威?”

    王玄策道:“草原與大唐關中不同,初春走獸不多,百獸正是休養生息之時,故而在草原初春並非圍獵良時,可頡利在此時突然宣告春獵,除了立威還能是爲何。”

    自古以來,圍獵便與武事脫不開鉤,頡利春日圍獵,既是爲了彰顯自己彰揚武威的決心,也是爲了炫耀突厥的武力。

    李恪接着問道:“那不知先生以爲,頡利這爲又是立給誰看?總該不會是本王吧。”

    王玄策想了想,回道:“臣以爲不是。”

    李恪問道:“那頡利的意思是?”

    王玄策回道:“頡利固然有借春獵威懾殿下的意思,但恐怕更多的還是爲了震住草原各部,近年來,鐵勒、契丹等族並不安穩,突厥內外,與頡利私下裏不服頡利的不在少數。”

    頡利的汗位承自其兄處羅,對此突厥各部多有不服者,其中尤以他的幾個侄兒和異族部落最甚,其中甚至又幾處已經在與大唐暗通款曲,若非突厥實力依舊強橫,恐怕他們就反出突厥,投奔大唐了。

    頡利雖然自傲,但這些情況頡利卻也是知道的,頡利去歲南下大勝,對草原各部已經起到了震懾之效。

    此時若再趁勢在春獵中向突厥各部立威,壓住突厥各部的野心,頡利便能免去後顧之憂,專心準備南下對付大唐了。畢竟就頡利的野心而言,光是草原還不足以滿足他,他真正的敵人是李恪的父親,唐皇李世民。

    而這,也是此次頡利舉行春獵的原因。

    李恪聞言,輕聲笑道:“如此說來,此次春獵便是頡利與草原各部的臺子了,這次本王倒是有好戲看了。”

    王玄策道:“殿下說的是,頡利有野心,草原各部也不是善茬,此次春獵殿下只需作壁上觀便,看戲便好。”

    李恪點了點頭道:“好,便依先生之言。”

    岑文本把事情與李恪講完,見李恪的書案上正鋪着紙筆,只當李恪正在習字,覺得不宜打擾,便欲告辭離去,可就這這麼簡單地看了一眼,王玄策卻被紙上的詩句震到了。

    全詩大開大合,字裏行間未提及半個“殺”字,但卻滿紙肅穆,叫王玄策不得不歎爲觀止。

    王玄策所學雖是縱橫之術,但亦是博覽羣書,文采斐然,這首詩他此前從未見過,莫非是李恪新作?

    王玄策先是這麼一想,但隨即又覺得不可能,李恪雖聰慧,但以李恪的年紀、閱歷和文筆,是萬萬寫不出這樣的詩句來的。

    王玄策看着這首詩問道:“卻不知這是何人大作,好生了得。”

    李恪聽了王玄策的話,稍稍一愣,竟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此時還是唐初,詩家集大成者如李白、杜甫者還未出世,白居易、劉禹錫之輩更是距今百餘年,這個時候把王維的大作拿出來,自然能叫王玄策瞠目結舌。

    不過這首詩的出處卻叫李恪爲難,這個時候,恐怕連王維的爺爺方纔出世,王維又在何處?

    可若是當了文抄公,說這詩是他自己所作,以他的年紀又不切實際。

    李恪眼珠一轉,回道:“這詩是本王自弘文館藏書中無意讀得,乃前隋文帝時號爲摩詰居士之人所著。”

    弘文館的藏書大多承自前隋,浩如煙海,而且隋末亂戰,隋煬帝又弒殺,有文采卓絕者枉死倒也合情合理,李恪這麼說也並無不妥。

    王玄策聽了李恪的話,不疑有他,輕聲嘆道:“這摩詰居士當真了得,只可惜此人名聲不顯於世,若非如此,又豈會叫‘空梁落燕泥’的薛玄卿專美於隋。”

    王玄策口中的薛玄卿便是有隋一代詩名最盛的薛道衡,當年薛道衡憑着《昔昔鹽》中一句“暗牖懸蛛網,空梁落燕泥”一聯爲世人所推崇,可在王玄策看來,卻未必就強了摩詰居士的這首《出塞作》,大有未緣識荊之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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