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庶子奪唐 >第三十九章 突厥之議
    隨着頡利被俘,突厥已然無主,整個突厥故土成了一片散沙。.biquge

    漠北及金山故地被薛延陀真珠毗伽可汗夷男趁機所據,而整個漠南則成了大唐的領土。

    在北伐軍主帥李靖凱旋迴京後,李績依舊以幷州大都督、通漠道行軍大總管一職經略漠南,隨着突厥思結俟斤以四萬衆降唐,伊吾城歸附,大唐已徹底平定漠南,大唐國土已開拓至陰山以北,戈壁以南,大唐國境拓土萬里。

    而隨着大唐國境猛擴,諸多問題也隨之而來,首要的便是領土與突厥故民的安置,當思結俟斤降唐的消息一到長安,李世民便當即下令朝中要員入宮議事,而李恪曾在突厥爲質四載,對突厥之事頗爲熟悉,故也在議事之列。

    而除了李恪之外,諸位皇子之中,能夠參與今日議政的只有太子李承乾。

    議事的地方在太極宮內的兩儀殿,當李恪到了兩儀殿時前來議事的大臣已經到了大半,李恪在殿中坐定,過了不過片刻,李世民便到了。

    “兒臣、臣等參見陛下。”李世民入內,殿中的諸位大臣紛紛起身拜道。

    李世民在上首的帝位之上坐下,壓了壓手,對殿中的衆人道:“今日召衆卿來此之意,想必衆卿已然知曉,突厥之地新得,百姓、舊吏、新土諸事待定,不知衆卿可有良策?”

    其實關於突厥故土及百姓安置,朝中上下早有紛爭,主剛主柔,主殺主撫兼而有之。

    李世民話音剛落,中書侍郎顏師古當先道:“啓稟陛下,自有北狄以來,凡中國各朝皆不能全然臣服,如今陛下建功業,臣服突厥,臣以爲陛下當開古之先河,將突厥子民置於河北、河南之地,照舊分立各部首領,如此便可保突厥無患。”

    大唐新得突厥國土,最爲擔心的莫過於百姓生亂,突厥士卒譁變,顏師古的意思是要將突厥人盡數遷至唐境之內,使其棄牧從農,只要突厥境內無人,草原之上自然就安靜了。

    顏師古之言故有其道理,但仔細計較起來,爲了避免突厥人生亂,便將突厥人盡數遷至大唐,自此草原之上空無一人,大唐縱然得之又有何用,顏師古之言大有因噎廢食之意。

    果然大殿之中與顏師古意見相左的大有人在,顏師古話音剛落,禮部侍郎李百藥便站了出來。

    李百藥道:“啓稟陛下,臣以爲遷民之事耗費甚巨,而且全不必要。突厥雖以一國自稱,但卻國內各部卻各自爲政,除了可汗外互不統屬。臣以爲當效舊制,分封包括阿史那氏在內的草原各部首領,只轄麾下一部,如此一來,突厥則因國分而弱,再難與我大唐爲敵。”

    李百要所言乃是效西周舊制,分其國而化其力,一個突厥便分作了各個部落,部落間實力自然大損,憑藉部落之力決然無力與大唐爲敵。

    然李百藥之言雖好,能起一時之效,但卻能長久。

    畢竟李百藥的主掌雖然劃分各部,但總體而言卻保留的突厥的實力,而突厥人的實力既未大損,誰能保證將來草原之上會否再有一雄主橫空出世,到了那時他若能一統草原各部,那突厥又成了大唐的勁敵。

    顏師古反駁李白藥道:“李侍郎之言乃一時之計,穩地住一世,卻穩不住百世,日後終將成禍。”

    李百藥道:“那顏侍郎之言又當如何,若是漠南之地空無一人,我大唐要之何用?不過徒耗兵力而已。”

    李百藥的話,一下子說到了李世民的心裏,李世民收漠南,要的絕不是一塊白地,而是一片可爲大唐牧馬,廣闊無跡的草場。

    若是漠南無人,李世民得其地便如食雞肋,要之無用,棄之可惜。

    有了李百藥這句話,這顏師古的遷民之策便算是徹底告廢了。

    此事與李恪干係倒是不大,他聽在耳中記在心裏,倒也沒有上前答話的意思。

    但有主撫的,有主遷的,那自有主鎮的,這主鎮之人便是魏徵。

    魏徵官拜祕書少監,論理今日朝議之人俱是各部首官,當無他一席,但祕書監蕭璟染病,李世民又素知魏徵之才,便特下詔傳見。

    魏徵見李世民神色似有不絕,於是上前拜道:“啓稟陛下,臣以爲突厥之人世爲盜寇,乃我大唐百姓之敵,今陛下威服突厥,然突厥人人面獸心,不可深信,現我大唐俘虜十萬,若遷至河北、河南,十數年後便可達數倍,實乃我大唐之患,望陛下千萬謹慎,勿效西晉武帝故事。”

    西晉初年,胡、漢百姓混居,晉武帝司馬炎不聽羣臣勸阻,執意如此,以致二十年後伊、洛之地半爲胡人所據,爲後來的八王之亂,五胡亂華埋下禍根。

    李世民問道:“那依你之意,該當如何?”

    魏徵回道:“依臣之見,當盡逐突厥胡人回陰山以北,廢其兵甲,盡收良馬,以我大唐精銳鎮壓,有亂者便以屠刀相加,不使胡人有反叛之機,以此穩固漠南。”

    魏徵雖是文臣,但說話獻策均有狠辣之風,倒是與他當年諫言李建成暗殺李世民之事如出一撤。

    當然,魏徵的想法還遠非個例,大唐君臣以天朝上國自居,視突厥爲胡人豬狗之輩,在他們眼中縱然殺了胡人也無不可。

    但李恪聽了魏徵的話,臉色卻一下子難看了起來。

    李世民若當真採納了魏徵的意見,將突厥人盡數趕往陰山之北,那無疑是與突厥結爲死敵,轉而把這些人送給更北面的薛延陀,逼着這些突厥人帶着對大唐的仇恨北投夷男,給薛延陀增補兵員,平白爲大唐再樹強敵。

    此時的薛延陀新據漠北之地,尚且無力與大唐爲敵,在大唐的面前他們還是一副溫順模樣,故而朝中也少有人意識到薛延陀人即將帶來的威脅。

    但李恪卻很清楚,薛延陀夷男可汗絕非善輩,他當初敢反突厥,將來便敢反大唐,若是任由薛延陀盡收突厥之人,慢慢坐大,那到時漠北的薛延陀將會成爲一個比突厥更加可怕的敵人,那大唐多年來的籌謀便將化作烏有,北地再現紛爭。

    唐史之上,李世民曾任用許多突厥出身的名將,顯然他並未採納魏徵的意見,但這些東西誰又能一定說的準。

    李恪看着大殿之中的衆人,卻遲遲無人出來反對魏徵之言,李恪有些坐不住了。

    若是李世民當真用了魏徵之言,屆時對整個突厥都是滅頂之災,對未來的大唐北線也埋下了禍根,這個禍根又不知要用多少大唐兒郎的性命去填。

    李恪雖不想開罪魏徵,不想做出頭鳥,更不想過早地在這朝堂之上發聲,叫旁人注意到自己,但現在已經由不得他了。

    李恪突然站了出來,對着李世民俯身拜道:“啓稟父皇,兒臣以爲魏少監之言矯枉過正,恐怕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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