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跟着兩個鬼,手裏舉着招魂幡,後頭跟着一羣惡鬼,穿着紅豔豔的花衣,塗着腮紅,正在賣力地吹拉着。
有四個紅皮小鬼擡着個花轎,搖搖晃晃地來了。
花轎裏頭應該就是鬼新娘,後面有鬼跟上來,一路上揮灑着紙錢,引得許多孤魂野鬼都來湊熱鬧,跟在後面打搶。
前頭的紅綠燈詭異地閃爍着,然後全都變成了紅色。汽車停了,給鬼怪讓道。
嘟嘟,有司機不耐煩地按着喇叭,尖銳的鳴笛聲響此起彼落。司機嘀咕道:“不會是紅綠燈壞了吧。”
有幾輛車突然衝出去,嘭地撞在一起,裏頭血流出來。我們前頭的大卡車也衝了出去,撞扁了兩個小轎車,自己也翻了。
我皺起眉頭,拉着焦躁的司機,戳着他的眉心,叫道:“冷靜來,別胡來。”他一下子回過神,恐懼地看着馬路中央的車禍。
鬼樂能迷惑人的神智,讓人變得焦躁狂暴,我看出來了,領頭的男鬼是故意這麼做的。
死掉的那些人鬼魂剛飄出來,就被他捉住給喫掉。地上流着很多鮮血,他招呼道:“弟兄們,喫飽喫好,然後我們繼續趕路。”
那羣鬼呼啦過來,趴在地上喝着鮮血,還有幾個爬到車裏啃噬着屍體。
血腥又殘忍。
計瞳生氣叫道:“簡直是太亂來了,居然殺掉這麼多的人,就爲了填飽肚皮,我要收拾他們。”
我摁着她,說道:“你別亂來,我出去看看。”
這幫鬼氣勢很足,估摸着有些來頭。有幾個司機的鬼魂朝我這兒跑來,新郎官男鬼追了過來,抓着一個塞進嘴裏,嘎巴嚼碎吞了下去。
他抓第二個時,我正好趕到了,把他用力推開。
這男鬼渾身透着邪氣,嘶啞道:“多管閒事,殺你。”他五指尖尖,漆黑爪子朝我頭頂罩落。我拿起道法尺,用力把他的手臂給打斷了。
手臂滾下來變成一截稻草。
我睜開天眼一看,這才發現這男鬼有些不同尋常,本體是個稻草人,裏頭住着個鬼魂,外面披了一層人皮,難怪這麼邪氣。
他嘶嘶道:“你好大膽,竟然攪擾了大人的迎親,你要死,你要遭報應。”
我登時火了,喝道:“你是死人,就該到陰曹報到,現在不但攪亂陰陽,還恣意殺人吞魂,你信不信我到城隍那兒告你一狀,讓你魂飛魄散。”
他陰冷道:“城隍管不着我,你是修道人,報上門派來。”
我氣得笑出來了,冷聲道:“好傢伙,你還準備找上門來啊,陰鬼派有沒有聽說?”
“沒落小派,他日滅你滿門。”
計瞳來了,她低聲跟我說道:“這是個鬼傀儡,正主沒來,派了個稻草人扮成新郎官來迎親。”
好大的架子。
我抓着道法尺,想着要不要把這幫惡鬼給滅了。計瞳看了眼,緊張地跟我說道:“你看招魂幡上的那個標記,他們是閻羅殿的惡鬼,不能亂來。”
計瞳拿出個符紙,大聲喝道:“我們是清靜派門下,難道害怕了你不成?你殺人吞鬼,到哪兒都是死罪,要是我告一狀,你那個大人也不能徇私枉法。”
稻草人有些畏懼,哼着走掉。
場上突然颳起一股陰風,吹開了花轎,露出一個穿着鮮紅嫁衣的新娘子,她正在看着我。這新娘長得花容月貌,皮膚嬌膩,當真是少有的絕色。
只是她的眼睛很怪異,竟然生着一雙重瞳。
我眼前發花,不由自主地朝她走過去。
“救救我,救我,我不想嫁。”
心裏有個聲音在喊着,我突然就生出了一股暴躁兇戾的感覺,恨不得把所有的鬼都殺光,然後救走新娘子,跟她能夠雙宿雙飛。
計瞳跑來拉我,像是說着什麼。
我心裏有火在燒,把她給推開,就要衝出去。
突然,一股陰氣吹在我脖子上,有個鬼魂鑽進來。我陡然醒過神,是楚筱,她擔憂地問我道:“主人,你沒事吧,那個女鬼不是好的,她想誘惑你。”
我一陣尷尬,變得惱火起來。
鬼新娘奇怪地咦了一聲,簾子就落了下來。
稻草人狠狠瞪着我,像是要記住我的模樣。我心裏正火着呢,運起攝魂術,兇狠地瞪了回去。他哎呦一聲叫,兩個眼珠子掉了出來。
他狼狽地摸回來,重新塞回眼眶裏頭。
這次一句廢話都不敢說,匆忙跑掉了。
迎親隊伍一走,鬼氣飄散了,紅綠燈就恢復了正常,十字路口的血腥場景嚇得旁邊的人趕緊打電話報警。
司機嚇得哆嗦,又興奮地叫道:“剛纔是不是有鬼?”
我點點頭,這也騙不了人。
誰知道這廝一下子笑起來,叫道:“我果然是個有福的,這麼多人被鬼害死,我就沒事,鬼都害不了我。”
要不是我救你,你也早翹辮子了。
回到車上,我問計瞳道:“剛纔那個稻草人又囂張又兇狠,怎麼聽說了清靜派的名頭就退走了?是不是怕你們的法術?”
按照我的想法,清靜派擅長驅邪和滅鬼,恐怕在陰曹名氣也是很大地。
計瞳搖搖頭,說道:“不是你想的那樣,就算我們擅長滅鬼的法術,也不敢隨便打殺閻羅殿的惡鬼啊。清淨派是大派,普通人告狀,是到城隍爺那裏。但是我們能把狀子直接送到閻羅殿,他自然會害怕了。”
原來是這樣。
天亮時我們到了駱縣,我心中歡喜,有種遊子歸來的踏實和愉悅。
鬼街上還是很冷清,夜裏不做生意是這裏的規矩,免得衝撞了一些不乾淨的東西。我回到鬼香鋪,心裏頭滿滿都是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