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洛風嘯進來,有個穿着紅衣的判官顫巍巍地來了,哆嗦道:“見過洛公。”
洛風嘯看了他一眼,他一個哆嗦,腳就軟在地上。洛風嘯淡然道:“你不用怕我,我只追究首惡的罪孽,並不喜歡牽連無辜。”
判官急忙點頭。
“我問你,平等王在何處?”
“閻王爺之前回來過,他抓了個活人,是從火犁地獄裏頭逃出來地,至於是不是您的那位弟弟,我並不清楚。”
洛風嘯也不爲難他,說道:“告訴我怎麼去鐵網阿鼻地獄。”
判官指着最上頭的王座,說道:“那是閻王爺才能坐的地方,背後就是地獄入口。但是如果不是閻王爺入內,就會受到地獄力量的反撲,所以十分危險。”
洛風嘯走過來,扳過王座,果然露出一個幽深的入口。
平等王再也坐不住了,他焦急地轉來轉去,我嘿嘿得意道:“怎麼樣,小爺不是好惹的吧,現在看你怎麼收場?”
“你們已經弄死一個閻王爺了,難道還想殺第二個?”
平等王色厲內荏地叫道,但是他自己都不信,眉頭一直緊緊地攢着。
轟隆,阿鼻地獄突然傳出一聲驚天巨響,整個哆嗦了下,然後就看到天空中出現了一個漏洞,被人用法術硬生生地砸開了一個缺口。
“不行,我不能死,我還不想死。”平等王因爲害怕,瘋狂地大叫起來。
“喂,你幹什麼?”
他紅着眼珠盯着我,發出呵呵的狂笑,猙獰道:“洛風嘯一定會殺了我的,我要最後拼一把。”
“連閻王爺加起來都打不過我哥,你還有什麼法子?”
“還有個地方。”
他用銅柱和鐵鏈鎖着我,然後掐起法訣,凝結出一枚金色的大印,發出深奧的咒語。整個阿鼻地獄都在震動,然後出現一道道裂紋,我頭裏就開始發暈了。
我剛剛看到洛風嘯的面孔,下一刻,就離得很遙遠了。
地獄在下沉。
陰風鼓起,閃電飛馳,裏頭的惡鬼發出淒厲的哀嚎,被風像是凌遲般一刀刀地剮死,被閃電劈成了飛灰。
轟隆,地獄裏傳來像是墜入水中的聲音,然後無盡的陰河涌流進來,惡鬼被河水消弭了,變成了怨靈,我掉進水裏,渾身都像是針扎一樣,內外俱焚。
這感覺我太熟悉了,又掉進陰河裏頭。
平等王被河水衝的不見影子,看他最後猙獰的面孔,顯然也承受着極大的痛苦。我在不斷地下沉,腦袋變得昏沉沉地,從前的人和事從眼前閃過,連早就遺忘的記憶都冒出來了。
洛風嘯,爺爺,楚筱,唐月,林鷺,方潯,馬九千他們,還有好多的人和事從眼前掠過。
我甚至看到了幼年時的玩伴,然後記憶來到一個栽着梧桐的小院落,裏頭有一對年輕的夫妻,抱着個襁褓裏的嬰孩。
“這個孩子死了。”
“沒有,他只是沒有了靈魂,身體都是好好地。”
我看到他們爲了這個孩子,抓來了許多惡鬼,用魂力來滋養着,希望能夠救活他,然後來到個山洞,在裏頭找到了一部奇書。腦袋裏突然傳來劇痛,記憶到這兒就卡帶了。
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處在一個奇妙世界裏,往上看,就能看到波光粼粼,但是能呼吸,能走動,真是奇怪。
我四下裏走着,這裏十分清淨,近乎死寂。
過了好久,我終於遇到了一個男人,他衣衫襤褸,眼神很空洞。
“兄弟,這裏是什麼地方?”我拿出一疊紙錢,跟他套近乎。
他攤開掌心,紙錢就滑掉了,過了好一會兒,他的眼神纔開始聚焦,看着我說道:“這裏是陰河底部。”
我有些詫異,便宜師父秋雲子跟我說過,陰河裏充滿了怨靈,河水永遠是漆黑地。想要出去,除非度化所有的怨靈,才能變得清澈起來。
怎麼會有這樣的地方。
男人走掉了,連紙錢都不放在眼裏。我心裏不信邪,又找了幾個鬼物打聽,甚至拿出了金箔來,可惜這些鬼對我的錢財視若無睹,根本不在意,也不會搭理我。
我四下裏走動着他,然後遇到了一個女鬼,她穿着長裙,看起來是新死不久。我拍拍她,問道:“喂,打聽個事情。”
“是你。”看到她的面孔,我一下子就驚呆了。
女鬼看到我,微微喫驚,說道:“你還沒有死,怎麼會到這兒來?”
這是我坐船過河時,遇到的那個女人,她的相公還給我算過命,送了一把鎖給我。這纔過去沒多久,她怎麼死了?
女鬼淡然道:“回來的時候,遇到了風浪,船翻了。”
“那你的夫君和女兒呢?”
女鬼對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死後依然保持着從容,真是叫人佩服。聽到我的提問,她露出一絲笑意,說道:“船翻的時候,我把他們推了出去,以相公的本領,他和女兒應該都沒事。”
“那你呢?”
“我死後就來到了陰曹,閻王判我生前行善積德,給我找了一戶好人家做千金,但是我不願意,不想去轉世投胎,就來到了這兒。”
見我奇怪,她指着上頭,水光瀲灩,映出了一座橋的倒影。
“這裏是忘川河,河上就是奈何橋,有個婆婆在那兒煮湯,說是喝了就能忘記前程往事,但是我還想見相公,見女兒,我在等他們。”
我心裏動容,陰曹的鬼物千千萬萬,不是每個都有機會去投胎地,地獄不空,枉死城更是熱鬧。錯過這次機會,就不知道要等多久了,甚至可能一輩子在地獄沉淪。
“你要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