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他出來,就瞧見一羣鬼物在前頭鬧騰。
“這是怎麼回事?”我有些不快,不會是有人在背後搞鬼吧。
姜寒恭聲道:“這些實修道人,死於非命,身上的怨氣不散,本該押付枉死城去地,但是他們鬧騰着要見你。”
枉死城本來歸卞城王統轄,只是我曾經在酆都大帝面前立下誓言,如今依然交到我手裏管理,也沒人會來接這個燙手山芋。
好些修道人聚在一起,的確棘手。估計是前頭司衙決斷不下,所以推到了我這裏頭,未嘗沒有存着看熱鬧的心思。
我眼睛一瞥,就瞧見外頭有些鬼物探頭探腦地窺視着。
“燕十三呢?”我不快道。
“燕將軍和胡校尉去平遊司了,那裏有些鬼物不太配合,燕將軍怕耽擱了您的事情,親自帶兵過去了。”
姜寒冷着臉,說道:“您稍等,我去把他們趕走。”
“我們要見李霖,要見李霖。”鬼物叫了起來。
這幫修道人法術高明,雖然叫嚷的兇,但是顯得頗爲剋制。即使被陰兵給圍着,也沒有動手。
“大膽,居然敢直呼轉輪王的名字。”那個露面的鬼王是新近投靠過來地,我有些眼生,正是急於表現的時候。他惱火地叫道,“你們快去枉死城,等到怨氣消散,就能夠轉世投胎去了,免得自誤啊。”
“不成,我們剛死不久,還有還魂的希望,我們不去。”
道門與陰曹對峙,有個緣由就是修道人能夠勾魂,常常跟抓魂的鬼差起衝突。這鬼王大怒,急忙呼喊着陰兵過來。
那幫修道人也不是喫素地,拿出一個靈幡來,往頭頂掛着,發出濛濛的青光來。陰兵只要靠上去,就會迷糊糊地倒地。
鬼王氣的大叫,拿起兵器就要自己衝上去。
“我們只要見轉輪王,不想惹事,你,啊,是你。”
領頭的老道跟我打了個照面,頓時激動地渾身顫顫。
“真的是你,總算找到救星了。”
我也認出他來了,是清靜派給我送書的長老,我隱約記得他姓鄭。
“你們怎麼死了?”我心裏驚詫道,仔細一看,這些鬼魂多半是出自清靜派的修道人。清靜派本來人數就不多,這下可說是元氣大傷了。
鄭長老撲到前頭,叫道:“李霖,你快去救救掌門吧。”
外頭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對着磕頭的鬼王吩咐道:“你去外頭守着,不準其他人進來。”鬼王恭敬地領命去了。
等到進了閻王大殿,鄭長老才愣住了,嘴皮子囁嚅着。
“怎麼了?”
他回過神,驚顫道:“我們死後,聽鬼物說有新的轉輪王上任,名字就叫做李霖。本來以爲是同名同姓地,想來碰碰運氣,沒想到是真的。”
我這會兒穿着平天冠,戴着五爪紫蟒的冕袍,渾身都透着深沉的氣息。
連鄭長老都狐疑了,滿臉悲痛地說道:“是啊,從來沒有活人在陰曹做官的先例,更別說是閻王爺了。哎,我們死的冤枉,沒想到李霖你還走在前頭,難道真的是道門大廈將傾嗎?”
“你來摸摸。”
那個年輕人上前來,大着膽子觸碰,才驚喜道:“長老,他是活的,不是死鬼。”
鄭長老眼珠子瞪得溜圓,好久才冷靜下來,欣喜道:“不怪掌門看好你,李霖,你真是道門的福星,爲咱們揚眉吐氣了。”
左芮端着茶水過來,聞言不悅道:“你們不能直接叫轉輪王的名字,真是冒犯。”
我揮揮手,讓她下去。
“跟我說說,你們怎麼死了,還這麼多人一起?”
鄭長老苦着臉,道:“清靜派領了玄陽真宮的法旨,去一個叫做十絕村的地方,那裏被厲鬼盤踞,罪孽太大。”
這事情我知道,當時以爲是爲了讓清靜派趕不上道門大會,無法聲援我。現在看他們損失慘重,我心裏莫名一動,難道另有隱情?
“我記得那處鬼物頗爲強悍,連清淨掌門和紅楓長老都親自出來了?”
鄭長老嗚嗚叫着,鬼是沒有眼淚地,他哭不出來,大殿裏頭都是他們的哀慼聲,說道:“幸虧有他們兩位在,要不然恐怕我們都死光了。李霖,你快點救救他們吧,要不然清靜派恐怕都要斷絕了。”
我心裏悚然,這未免誇大了吧。
清靜派可是玄陽真宮八大長老之一,是如今道門的中流砥柱。這派雖然處事低調,不爭不搶,底子也不多,但是誰也不敢小覷。
“清靜派的法術擅長驅邪捉鬼,怎麼會這樣?”
那個機靈的年輕人叫做侯皓宇,心思明快,說道:“十絕村裏頭鬼物很多,我們進去後,幾個一羣分開剿滅,初時很是順利。後來起了迷霧,裏頭衝出許多厲害鬼物來,我們抵擋不住,先後被殺掉。”
他說的簡單,卻越發顯得撲朔迷離。
鄭長老說道:“我懷疑是有人要害我們。”
侯皓宇叫道:“說不定就是龍門派的人,我們死的慘,但是掌門他們不能出事。”
姜寒回來了,我吩咐道:“去把生死簿取來,我要查一查。”
他很快就換來了賬簿吏,我翻開看着,這些人果然都是橫死,就在短短的半個時辰內。至於清靜派掌門和紅楓道長,他們的名字還在,應該活着。
絕陰幡震動,上頭飄落一縷鬼氣來,是丹成子。
清靜派的弟子嗚嗚叫着,又去拜他。丹成子看不得自己徒子徒孫受難,向我稽首道:“李道友,他們新死未久,要是身體無缺,還有還魂的希望,請你幫幫忙。”
我皺起眉頭,問道:“你們剛死不久,照理說,還能在陽間徘徊七日,是哪個鬼差拘了魂魄下來嗎?”
哪個鬼差本事這麼大?
他們都搞不清白,還帶着幾分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