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閻西山大感意外,他扭過頭去,看着自己的參謀道:“八路軍現在都有自己的鍊鋼廠了?”
但是旁邊的參謀長說道:“總司令,到也未必,我看很有可能是四軍的鋼鐵工廠。
您不要忘記了,這座城市現在駐紮的部隊,是夏陽的四軍啊。
城市裏面的工廠,肯定也是歸屬四軍管轄。”
閻西山點點頭,而後說道:“這個夏陽,搞建設確實有一套。”
他說着,便在旁邊士兵的護送之下,向飛機的出口走去。
從舷梯上走下來,閻西山就看到站在那裏,一臉笑意等待着自己的八路軍總司令彭老總。
他曾經見過彭老總,當時的閻西山對彭老總頗爲欣賞,覺得此人打仗很有一手。
只是兩人立場不同,並未深交。
現在他們已經是戰場上的對手,也是談判桌上的對手。
只是,現在的彭老總滿面春風,臉上帶着勝利者的喜悅。
而閻西山雖然也幾處一抹笑容來,可是眼神裏面的不甘和苦澀,卻沒有辦法掩藏起來。
看到閻西山走下來,彭老總便主動迎上去道:“閻長官,好久不見啊。我還記得,上一次見面,大概是三年之前,那個時候,抗戰剛剛爆發。
您帶着軍官團,去我們八路軍總部觀摩交流。”
彭老總說話倒是非常客氣,彷彿兩個人是多年未見的老朋友,而不是在戰場之上拔刀相向的對手。
伸手不打笑臉人,看到彭老總一臉笑意,說話也非常得體。
閻西山這邊兒實在是沒有辦法說什麼難聽的話,只能迴應道:“是啊,幾年不見,沒有想到,老兄你已經今非昔比了啊。”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更何況你我已經將近三年未見,再用過去的目光來看我,是不是更不合適啊。”
彭老總說着,就和閻西山握手。
閻西山嘆息一聲,沒有說更多的話,向接他的吉普車走去。
彭老總臉上仍舊帶着笑意,勝利者對於失敗者的那種笑意。
這種笑意看上去很和善,可是閻西山看在眼睛裏,心裏總不是滋味兒。
吉普車順着公路,一直向太原城駛去。
閻西山不想和彭老總說話,可彭老總卻不會放過他,一直樂呵呵地和他交談着。
“閻長官啊,你看看這道路兩邊的莊稼地,長得多好。不用想,到時候肯定又能來一次大豐收啊。”
聽到這話,閻西山也將目光,看向兩邊的玉米地。
這裏的玉米長得確實很好,不僅僅比閻西山之前見過的玉米更高大,連玉米杆上面接着的玉米都更飽滿。
“現在的玉米,爲什麼長得這麼大?”
閻西山問道。
他可不是不事農桑的人,對於玉米和小米,他也有大概的瞭解。
之前他們在太原周邊,也有不少玉米地。
可是那些玉米,也就是和人差不多高。
但是眼下這些玉米,卻足足有兩米多高。
彭老總笑呵呵地說道:“這個啊,還得感謝夏軍長啊。他讓人培育了不少優良的種子,還興建了化肥廠。
糧食產量高了,百姓們就能喫飽飯了。百姓們喫飽飯了,我們後方穩定,也就能在前線安心打仗了啊。”
說着,他就有所指地看向閻西山。
那意思好像是在說,你治下的百姓們,連飯都喫不飽。你還有臉跟我們打仗?
關鍵你還打輸了。
閻西山假裝沒有聽出來彭老總話裏有話,他將目光落在前方的道路上。
這條路他之前走過,走過很多次。
從這條路一直走大概五六公里,就能到太原城的北城門。
可是現在,閻西山卻發現,這條路比之前寬闊平坦了許多。
毫無疑問,這條路肯定是被整修過。
可能是八路軍幹得,也可能是四軍幹得。
總之,不是他們晉綏軍乾的。
汽車車隊緩緩而行,沒多久便來到太原城中。
還未進入太原城中,閻西山就聽到鼎沸的人聲,還有交織在一起的叫賣聲。
那是生活的氣息,那是人間的聲音。
坐在車後座的閻西山,身體微微前傾,想要看清楚大街上的景象。
旁邊的彭老總道:“不用着急,閻長官,馬上就能看到了。
你放心好了,夏軍長不管是治軍還是行政,都很有一套。
太原城現在的百姓們安居樂業,不愁喫喝,最起碼不用擔心被活活餓死了。”
說話之間,他們的吉普車,便已經進入太原城中。
此時,閻西山纔算是看到喧鬧無比的街道,還有來來往往的人流。
百姓們看到八路軍的車隊,便自覺讓出一條道路來。
只是,他們看向八路軍車隊的目光,並不是畏懼,而是敬畏。
甚至有小孩子,在路邊上,像模像樣地對着車隊敬禮。
彭老總心情很好,也笑呵呵地在車上,向小朋友回了一個軍禮。
此時,百姓們開始低聲討論起來。
“你看那車後座上的,是不是閻老西兒啊。”
“好像是他啊,他怎麼回來了啊?”
“還是別回來的好,四軍收的稅少,他們晉綏軍收的稅多。四軍收購糧食給的錢多,他們給的錢少,甚至不給錢。”
·····
這些百姓們的討論聲,不可避免地進入閻西山的耳中。
他把這些話聽在耳中,心裏卻有些不是滋味兒。
這些百姓們,將自己心中真實的想法說出來。
他們不再畏懼閻西山,不再畏懼他的軍隊,因爲此時管轄這裏的是八路軍和四軍的部隊。
閻西山原本以爲,自己重歸太原城,會受到一定程度的歡迎。
可是現在看來,民心所向,卻並不向着自己,而是想着四軍和八路軍。
此時的他,卻更像是這座城市的過客,而不是這座城市曾經的主人。
想到這裏,他便輕嘆一聲,卻是連看一看街景的心情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