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陽從口袋裏面,拿出來一塊小石子兒,然後用手指彈射在櫻井的後背上。
那石子兒的力道不輕不重,正好讓櫻井感受到輕微的疼痛。
他有些奇怪的轉過頭去,便看到了不遠處的夏陽。
此時他剛剛喝了一杯茶水,還沒有完全嚥下去。看到夏陽的瞬間,他頓時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看到櫻井竟然噴出來了一口茶水,夏陽頓時一愣。因爲櫻井那一口水,不是噴在了別人身上,正是鄰桌的坂西一良身上。
坂西一良面色一沉,冷冷的看向櫻井。
那雙冰冷的雙眼,讓年輕的櫻井渾身一震。那是殺人如麻,冰冷無情的人,才擁有的兇狠眼神。讓櫻井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彷彿被那眼神狠狠的鞭撻着。
他急忙向坂西一良道歉,但是性格陰沉的坂西一良,似乎並不打算善罷甘休,哪怕這人的哥哥是櫻井一郎。
坂西一良正要發作,坐在他旁邊的時森拓野一把拉住他,站起身來道:“無妨無妨,只是沾了些茶水而已。”
坂西一良看了櫻井一郎一眼,終於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他也知道,這是櫻井一郎的地盤兒,如果自己真的做了什麼出格的事情,多半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小心點兒。”坂西一良用低沉的聲音說着,便重新坐了回去。
櫻井再往夏陽那邊兒看,發現他已經向酒樓的後院走去。
他對旁邊的人說了兩句,便也站起身來,循夏陽的蹤跡而去。
松原優子往那邊兒看了一眼,秀眉微皺。他注意到了櫻井,但是櫻井並不是重點,而是櫻井所跟隨的那個背影,那個背影似乎有些熟悉。但一時間她又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裏見過了。
櫻井一郎問道:“松原少佐,有什麼事情嗎?”
松原優子再往櫻井走的方向看過去,發現櫻井已經不見了。她微微搖頭道:“沒什麼事情,只是好像看到了一個熟人。”
此時酒樓的院子裏面,只有來回上菜的夥計。
入冬之後,院子裏面的樹木已經全部凋零。雖然有人經常打掃院子,但是此時上面還是堆着一層落葉。
櫻井到了院子裏面,左右看了一眼,卻沒有發現夏陽的身影。
他搓了搓手,然後將手掌縮到衣袖裏面。中國北方的冬天,確實有些寒冷。
這時候,打火機上打火石摩擦的聲音,從他的背後傳過來。他轉過頭去,便看到夏陽正在黑暗之中點燃一根香菸,臉上帶着笑意的看向自己。
“櫻井君,好久不見啊!”夏陽說着,便狠狠的抽了一口香菸,然後吐出來一個菸圈。
他遞給櫻井一根香菸,然後道:“櫻井君,怎麼,不認識我了啊?”
櫻井沒好氣的撥開夏陽遞過來的香菸,湊到他的耳邊,低吼道:“該死的,何桑!你不想活了嗎?你就不怕,我告訴我哥哥,讓他把你抓起來扔到憲兵隊的監獄裏面?”
夏陽將那根香菸收起來,撣了撣煙
說到底,櫻井,你把我當成朋友來看,我也不能對你有什麼隱瞞了。”
櫻井看了看四周,而後低聲道:“你對我隱瞞的事情還少嗎?”
夏陽道:“很多,甚至可以說,所有的事情,我都隱瞞你了。如果你想要知道很多事情的真相,喫完飯之後,便到我之前住的酒店找我,我給你看一些東西,那個地方你知道的。”
櫻井冷冷的說道:“哼,我到時候,可不介意把松原優子帶上,還有他們特高課的人,把你們這些人一鍋端了!”
“你可不會這麼做,還記得我之前在酒店裏面,給你留下來的字條吧!”夏陽道。
“莫忘初心。”櫻井道。
夏陽淡淡的笑了笑道:“看來你沒有忘記,那你就不會那麼做了。”
說完,他將香菸的最後一口抽完,便重新返回了酒樓之中。
櫻井在外面站了好半天,口鼻之中呼出的寒氣,同夏陽香菸的白煙混雜在一起。
最終,櫻井彷彿是下了什麼重大的決定一樣,才重新返回酒樓裏面。
此時酒樓裏面,已經是觥籌交錯。
開戰不過幾個月的時間,他們便將中國當時的首都佔領。這讓酒樓裏面的所有日本軍官,都堅信着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們距離勝利已經越來越近了。
南京國民政府,此時已經失去了南京。再加上那一向碰到苦難,便服軟的國黨主席,他們距離投降,又有多遠呢?
酒樓裏面的軍官們,大呼小叫着,沒多久便進入狂歡之中。
雖然此時外面天氣寒冷,氣溫已經逼近了零度。但是這酒樓之中,卻因爲這些小鬼子歡慶的氛圍,而分外溫暖。
夏陽也和他們一起大呼小叫起來,臉上帶着笑意,可他心中卻無比悲痛。
此時此刻,南京城的幾十萬百姓,應該正在日軍的刀槍之下顫抖吧!一想到這裏,夏陽的淚水便忍不住流淌了下來。
“你怎麼哭了,我們這可是慶祝啊!開心點兒。”夏陽旁邊的一個第七聯隊軍官,拍了拍夏陽的肩膀道。
夏陽只能告訴他,這是喜極而泣。但是此時在場的所有人,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痛徹心扉的悲傷。
酒過三巡,夏陽便感到一道銳利的目光,向他這邊看來。
其實這道目光,從一開始便沒有離開過自己身上。目光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夏陽的老冤家松原優子。
那女人方纔便注意到了這邊兒,時不時的向夏陽這邊投去目光。
他的脊背一陣發涼,隨後便聽到鏗鏘有力的腳步聲,向他這個地方走來。
透過酒樓立柱上的鏡子,夏陽猛地看到,背後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松原優子。
之前櫻井出去的時候,松原優子便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
不得不說,女人的直覺當真是可怕。松原優子只是心有疑惑,便時不時的向這邊兒看,想要看清夏陽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