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李總司令不好意思直接說穿,省得讓這個年輕人下不了臺。而且他也知道,這人這麼年輕就提拔到了師長的職位,多半也是有些背景的。
所以李總司令沒有多說什麼,而是目光在人羣之中巡視了一圈兒,最後伸出手來,指着一個人道:“夏旅長,我看你一直往這邊看,應該是有不同的看法吧!”
夏陽頓時愣了愣,他方纔一直低着頭和戴安瀾說話呢,哪裏往這邊看了?
不過李總司令既然這麼說了,顯然是認定自己了。
於是他便在衆人注視下,往前走了一步,心中卻在打鼓,心說我這應該說什麼纔好呢?
他想了想,心說這要是說自己真實的想法,多半是要被人說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甚至把他給打成“投降派”
但是你要是不說,李總司令和這麼多人都看着呢,夏陽這不是明明白白的告訴別人,老子就是一個廢物,連個像樣的觀點都提不出來嗎?
思慮再三,夏陽決定講實話。
“我覺得,我們不該進攻!現在我們只能防禦!雖然說,徐州城就算是採取防禦的姿態,也只能落在小鬼子的手裏!”
夏陽此言一出,指揮室內一片譁然!
“你這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嗎?這就是徹徹底底的投降派!”
“你小子說出來這話,怎麼不乾脆直接投到日本人那裏,當漢奸去啊?”
一些人大聲叱罵着,但是還有相當一部分人的,都選擇了沉默。
這些沉默的人,其實都是看清楚現在態勢和情況的人。
他們知道,夏陽所說的,並沒有錯。
其實在淞滬會戰開戰之前,當時國軍高層,很多人都對打贏淞滬會戰充滿了信心。
可是到了後來,最終的結果每個人都知道。他們只能說,敗的不是那麼難看。但也僅此而已,整場會戰打下來,他們甚至沒有看到什麼勝利的希望。
不過即便如此,很多人對於取得徐州會戰的勝利,還是抱有一定信心的。
尤其是國黨高層,這一次他們爲了保衛徐州,動員了四五十萬的兵力。第五戰區更是主力全出,爲的就是守住徐州,這條南北交通的樞紐。
所以雖然一些人人認識到形勢的嚴峻,但是他們卻不願意相信,在徐州戰場上,他們甚至連一點還手的力氣都沒有,至少他們擁有一些勝利的希望,而不是在日軍面前沒有任何反擊的能力。
正是因爲抱着這樣的僥倖心理,所以一些將領在聽到夏陽的言論之後,便毫不猶豫的對他進行了批判。
李總司令說道:“夏旅長不妨說出來,你的看法。”
夏陽聽了,便說道:“我軍採取守勢並不是因爲戰略和戰術的問題,而是因爲我們不得不採取守勢。在硬實力方面,我們同日軍相比處於下風,貿然採取
主動進攻,只會造成更大的損失。
但是我想要說的是,我們在這樣失敗的過程之中,卻能夠取得部分戰役或者是戰鬥的勝利,最大程度的消耗日軍的有生力量,也最大程度的發揮出來,我們的優勢。
我們很多人的思想,都出現了一個誤區。比如剛纔這位將軍所說,採取主動進攻,想要用最快的速度,將日軍擊敗。
然而殘酷的現實已經告訴我們,想要將日軍迅速的擊敗,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們只能同日軍進行持久作戰。
徐州丟了沒有關係,上海丟了,也沒有關係,太原丟了,同樣沒有關係。
關鍵在於我們能夠利用每一座城池,每一個村鎮,對日軍的進攻進行節節抵抗,讓日軍每前進一步,都付出巨大的代價。
此時日軍攻勢兇猛,但是再過一年的消耗,甚至兩年的消耗,他們還能夠維持,如此兇猛的進攻嗎?
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再去考慮主動進攻,再去考慮如何將日軍佔領的土地奪回,而不是現在在這裏紙上談兵,妄言主動進攻,或者是快速的奪取對日作戰的勝利。”
聽到這裏,在座的國軍軍官,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因爲夏陽所說的這一切,雖然非常殘酷,但卻都是不爭的事實。
而同樣的,李總司令卻對夏陽所說的這些,而感到驚喜。
因爲在過去的一段時間,他們總是想着,怎樣才能夠快速的取得勝利?卻沒有想到,這是一場漫長的戰爭。考驗的是雙方誰擁有更大的決心,誰擁有更大的戰爭潛力。
從戰爭一開始,這場戰爭便註定了,是一場持久的戰爭。
夏陽的這些話,可能在某些人聽起來,像是投降主義的觀點。
可在李總司令看來,夏陽的這些話,爲他們的作戰提供了一個全新的思路。
他們不應該,總是想着如何取得一場大的戰役的勝利,而應該去想。如何最大程度地消耗日軍的有生力量,同時集中它們的優勢力量,取得一些小範圍的戰鬥勝利。
但是不等李總司令說話,那個被夏陽反駁了的年輕師長,卻站出來說道:“夏旅長,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兵法有云,以攻代守,方爲上策。總是這樣被動的防禦,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夠取得對小鬼子的勝利?”
夏陽看了他一眼,心說這人到底有沒有打過仗啊?他不會連小鬼子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吧!主動反擊,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反擊個屁!
但是這種發牢騷的話,他自然是不能夠說出來的。
“以攻爲守,自然是沒錯的。可現在問題的關鍵是,我們的武器裝備落後於他們,兵員素質同他們也有差距。甚至是基層軍官的指揮能力,都和他們有一定距離。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怎麼進行進攻呢?難道像他們那樣,進行萬歲衝鋒嗎?”
夏陽也不管這人到底什麼軍銜了,毫不留情的嗆聲反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