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掛在牆上,和那些刀混在一塊兒,特別的扎眼。慶良望着刀,心裏不免悽然,這刀夠用上十年八年的,也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再打上一把派用場。
夥子在慶良面前,擋住了陽光,坐着的慶良就被塞進了陰影裏。
夥子的眼睛還盯在那一排刀上,“幫我打把殺人的刀。”
慶良心裏看不起這夥子了,嘁,毛孩蛋一個,殺人的刀只要殺了人的刀,都是殺人的刀;沒殺過人的刀,就不是殺人刀。慶良再一想,也不對,那殺豬刀,天生就是殺豬刀啊,沒碰過豬,沒沾過豬血,成天只是用來切菜破瓜,可還是把殺豬刀。慶良這麼一想,就把自己弄糊塗了。
慶良問“那你刀的樣子和尺寸,我照打吧。”
“你是鐵匠,你看着辦吧”夥子又看了牆上的一溜刀,“應該和殺豬刀差不離吧,三天後我來取,到時給錢。”
夥子叫樹河,是鄰村的。去年,他到城裏去打工,汗出了少,苦吃了一大筐,到頭來,非但工錢一分沒拿到,還遭了工頭手下人一頓痛打。
樹河不甘心讓血汗錢就這麼沒了,想帶把刀單獨去見工頭,要是再不給錢,就弄他一刀。樹河打怕血,連人家殺雞都不敢看。這回要和人家動手,他心裏一點底也沒有,聽慶良是鐵匠中的好把式,他就想,有把好刀,能壯膽,真要發狠了,刀下去也麻利。
打把殺人的刀真要是殺人,誰還會這麼明。想唬我傢伙還嫩着呢不就是想弄把鐵好刃利的殺豬刀嗎瞧他那樣,給他把殺豬刀,恐怕也沒膽使起來。
頭一天,慶良還把樹河的話放在心裏,到了第二天就把話扔在腦後。慶良給樹河打了把和慶根用的一樣的殺豬刀,沒特別的用心。
三天後,樹河準時來了。慶良像對待往常人家來取刀樣,指了指牆上的殺豬刀。樹河沒順着他的手指看,目光停在那把慶良給自家打的刀上,“我要這把,這把好”
樹河是第一個看中這把刀,認爲是把好刀的人。慶良不懂得什麼知己不知己,但樹河的眼光應合他的心意,讓他好一陣子高興。在他高興的時候,樹河什麼都可以,要什麼,他都給。
樹河揣着慶良那把萬能之刀,找到了工頭。在一個沒人之處,樹河的刀在工頭面前直晃。工頭一點也不打怵,“你子長能耐了,敢動刀子了,我倒要看看,這刀子在你手裏能有什麼出息。有種的,你朝我胸口膛戳”
樹河想嚇嚇工頭,拿到自己該得的那份工錢也就得了,可工頭不但不給,還一個勁兒地罵他薰他,好像不喫一刀心裏頭不舒服似的。到後來,樹河牙一咬刀子就進了工頭手指的胸口膛。工頭一聲怪叫身子一歪倒下來了,樹河看着刀柄和鮮血,腦子嗡的一下,什麼也不知道了。
樹河醒來時,眼前着兩公安。
在現場逮了個正着,這案子好辦。幾句話一問,樹河全了。一個公安對成了兇器的刀生了興趣,面對這樣的怪刀,直覺告訴他,這刀是特製的。
“刀從哪兒來的”
“一個鐵匠給我打的。”
“專門打的”
“嗯,我我要打把殺人的刀的。”
還是那兩公安來到慶良家,進了院子,牆上掛着一把和兇器一模一樣的刀。
一個公安取下牆上的那把刀在手裏掂量,“前一陣子,你是不是替一個人打過這樣的一把刀”
“是啊,”慶良的態度比對一般人要客氣,“怎麼你們也想弄兩把”
“那人怎麼的”
“他是要打把殺人的刀。”
“你就給他打了”
“我給他打了把殺豬刀,可他沒要,他相中像這樣的一把刀。”慶良用眼瞄了瞄公安手中的刀。
“你知道他殺人,你還幫他打他”
“我不知道啊。”
“他不是告訴你了,你還不老實,走,跟我們走吧。”
“我,我”慶良嚥了好幾口唾沫,“他殺人誰信呢”
公安從褲袋裏掏出手銬把慶良銬了個嚴實,推搡他出院子。
慶良一腳跨出院門時,使勁轉身扭頭看了看院子當中的打鐵行當。這套打鐵的行當,還是他爺爺傳下來。陡然間,他發現,這些行當在新鮮的陽光下,是那樣的蒼老。美女 ”hongcha866” 微信號,看更多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