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上神有劫 >二十五章 耍心機的魔族少君
    幻境裏因爲戾氣深重所以十分寒冷,枃斥君不幸凍成了人幹,上古神伸手把他拽出來的時候已僵成木頭似的不會動,只能粗暴地拎着他的衣襟帶他走。

    白衣少年在水中游刃有餘地拎着他躲閃,避免兩人再掉進幻境裏,枃斥君在她身後看着少年輕輕巧巧的背影和鴉羽似的黑髮,不可避免的生出了恍惚。

    “你看見什麼了?”

    許是感覺到了身後的視線,少年突然停止了動作,回頭看他,漆黑的一雙眼像是洞察了一切。

    金瞳神印的少年在枃斥君腦海裏一閃而過。

    他很想問那是怎麼回事,但張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半天后才猶猶豫豫地憋出一句。

    “什,什麼也沒看見。”

    說完他恨不得扇自己一個嘴巴。

    很好,這下肯定知道我看到什麼了,怕是把我救出來的是他,殺我滅口的也是他。

    “哦?”執若鬆開手抱起胳膊看枃斥君,嘴角露出點意味不明的笑,“既然你什麼都沒看見,那我就有問題要問你了。”

    枃斥君哆哆嗦嗦地艱難環視一圈周圍,他們離那鬼龍有一段距離,卻並不是很遠,周圍湖水黑沉沉地壓下來,四下無人

    是個殺人滅口的好地方。

    “不能上了岸再問嗎?”枃斥君掙扎道。

    執若微笑着搖搖頭,“不能。”

    枃斥君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估計一下敵我力量,於是他十分識時務地選擇了不再反抗,“那你問吧。”

    “只有一個問題,”執若伸出手指在眼前晃,“你身上的業障是怎麼來的。”

    枃斥君愣了,他沒想到執若會問這個問題。

    “生來自帶,”雖然驚訝,但枃斥君還是迅速調整好面部表情,一攤手,“怎麼了,羨慕嗎,我可以送你的,要不要?”

    執若聽着這胡扯嘆息,“嘖,我本來還想着,雖說在那幻境裏的時候你沒幫上什麼忙,但好歹還是喊了我幾聲,我就不計較你的過錯了,想着幫你看看你這能壓死人的業障是怎麼回事,不過”執若一眯眼,“枃斥君這麼不相信我,那就算了。”

    隨後上古神轉身要走,只留下神色猶豫的枃斥君。

    “哦,對了,”此時執若又轉回頭來,笑着歪頭看他,“你知道現在你在我眼中是什麼模樣嗎?”

    “什麼模樣”

    “業障已經全身都是了,頂上三花胸中五氣都淹沒其中,”執若的笑漸漸冷下來,一雙黑沉沉的眼盯着他,“小半在人世,大半在黃泉。”

    枃斥君只覺得背後一涼,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

    “魔族最受倚重的大將軍,嘖,”模模糊糊之間,枃斥君耳邊傳來上古神的低語,“傳給自己後世的,不是廕庇而是業障嗎?這可真是有趣了。”

    隨後他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執若拽着這掉進夢魘裏的魔族二世祖,只覺得手底下的紅袍子涼得驚人,業障厚了,便更容易被黃泉彼岸的東西盯上,也是難爲他拖着這麼一副半人半鬼的軀殼撐到現在。

    其實她剛剛問的問題根本不需要回答,從幻境裏睜開天眼的那一瞬,她便看清了一切,紅袍子帶着的戾氣是一隻張牙舞爪的妖獸,被一條烏黑的繩子綁在他身上,不住地吸取他的陽壽,而他身上的靈光,已僅夠勉強護住心脈了。

    既然需要綁在身上,便證明這戾氣本不屬於他,而且枃斥君和那團戾氣身上都帶着陣法,一個束縛一個壓制,兩陣相連,那是遠古時期殺孽重的人用來轉移戾氣業障的方法。

    雖然單是根據這個並不能確定是誰,但很巧,這陣法挑人,非有相同血緣之人不能使用。

    有相同血緣,殺孽又重,除了那遠征在外的大將,上古神再也想不出別人了。

    而她剛剛問枃斥君業障的來歷,只是爲了看一眼枃斥君聽到這事之後的神色。

    很顯然,枃斥君知道這件事。

    這就麻煩了,上古神在黑暗中嘆一口氣,她在幻境裏混混沌沌之間聽到了這紅袍子的喊聲,覺得這紅袍子倒是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不堪,想幫他把這業障還給他父君,卻又怕他根本就不需要。

    現在好了,他八成真的不需要。

    而此時遠處忽然有靈氣波動,應訣的劍氣遠遠地一閃,一聲哀嚎響起,湖底的黑氣像是有生命似的痛苦地顫抖起來,下一刻突然皺縮聚集到一起,隨後嘩地一聲,散成了無數小小的幻境。

    這幻境像氣泡一般從他們身邊掠過,裏面是衆生百態三界生靈,打眼一看,一個幻境,一個人生。

    那是掌管衆生夢境的神龍,一直承受着的東西。

    隨後執若身旁靈光一閃,君寒拎着應訣站到了她身邊。

    魔族的少君還未同執若說話,便看一眼她手裏拽着的紅袍子,眼裏露出點不悅來。

    峘澤貼心又及時地出現在執若身後,恭敬道,“上神,交給我吧。”

    執若伸手把枃斥君一扔,峘澤便像拖着個麻袋似的拽着他走了。

    “一開始掉到湖裏的那些歌姬呢?”執若轉頭問君寒。

    “已經被送到岸上了。”

    “那鬼龍是被斬了嗎?”

    “對,”君寒點點頭,“被混沌污染了,已經救不回來了。”

    “或許斬了纔是好的,”執若看着漸漸變得清透的湖水,像是在回憶某些往事,“不然被困在回憶裏多痛苦。”

    君寒看着上古神的側臉沉默着。

    對,被困在回憶裏是痛苦的,所以我願你永不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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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綠袍子站在岸邊焦急地走來走去。

    已經快要半個時辰了,少君和那白衣少年還是沒上來,他緊緊盯着湖面,真情實意地擔心那少年的安危。

    突然湖面上泛起一點漣漪,一團溼噠噠的東西被扔上岸來,那東西就地滾幾圈,在他腳邊停住。

    綠袍子嚇得要後退一步,那一團東西卻像水鬼似的伸出手來抓住他腳踝,屍體一樣冰涼的手抓得他一個哆嗦。

    水鬼擡起頭來,頭髮向兩側撥開,露出枃斥君倒黴的臉。

    “凍凍死我了。”枃斥君呼出一團一團的白氣。

    “那個少年呢?”綠袍子絲毫不關心他是否要被凍死,蹲下來就詢問執若的情況。

    “哪個?”枃斥君哆哆嗦嗦着裝傻。

    “就是,就是那個特別好看的,”綠袍子羞澀地摸摸自己的頭,“穿白衣服的少年。”

    “我哪知道,是誰把老子扔上來的,”枃斥君咬牙切齒地回頭看湖面,“老子的腰都要摔斷了。”

    但很顯然綠袍子並不關心他的腰是否要斷了,只想着問一問執若的情況。

    “他怎麼沒上來?”

    “不知道,應該是去處理那條鬼龍了。”枃斥君搖搖頭,向那綠袍子伸出手來,“拉我一把。”

    “唉,”綠袍子卻像沒看見似的站起來繼續看着湖面,憂傷地嘆口氣,“真是擔心他會不會受傷。”

    枃斥君的手停留在空中無助地晃了晃。

    隨後上岸來的是峘澤君。

    綠袍子認識峘澤,見得他上來便顛顛地湊過去詢問執若的情況。

    “你是說執若?”峘澤君面不改色地扯謊,“他是少君的師弟,少君閉關的數萬年裏他們都在一起。”

    “那,那他,他真的和少君是,是那個”

    “就是你想的那樣。”枃斥君微笑着道。

    綠袍子頓時萎靡下來。

    片刻後湖面突然騰起一道巨浪,白衣的少年踩着浪從湖底走出來,少君拎着應訣緊隨其後。

    綠袍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上古神。

    隨後他感覺到魔族的少君冰冷的視線在自己身上掃視一圈,而後就見君寒無端慢了點,落在白衣少年後面一些。

    他眼睜睜地看着白衣少年腳步也慢了,扭頭看少君,少君此時恰巧一撫心口,眉頭微皺露出點恰到好處的痛苦神色,白衣少年便更緊張地湊過去問他,並伸手摸他的額頭。

    隨後兩人連岸都沒有上,直接回了少君府。

    “心機。”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綠袍子扭頭看去,發現是枃斥君,這倒黴的落水鬼已經從地上爬起來了,譏笑着看少君離開的背影。

    “兄弟你別想了,”枃斥君一拍綠袍子的肩,表面語重心長,實則幸災樂禍,“你長得沒有那人渣少君好看,也不如他能打,就連心機你都比不過他,怎麼撬他牆角。”

    “若是那少年還沒和他在一起,若是他只是被迫待在少君身邊呢?”綠袍子垂死掙扎。

    “那也沒用,”枃斥君看着執若兩人離開的方向,再次想起那雙混混沌沌之間看到的金瞳,眼神漸漸沉寂下來,“大概有些人生來就不是你能夠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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