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人民是個非常有智慧的羣體,他們把下界學來的燈會玩得花樣百出,上古神一路看過來,一邊走一邊買,君寒手上已拎了四五個花燈,但上古神品味特殊,看得上的沒有一個正常,蝴蝶兔子都靠一邊,蛇鼠蟲蟻都來了個遍。
但是她最喜歡的還是自己手裏捏着的那個灰乎乎的阿飄形狀的,那是個齜牙咧嘴的鬼靈抓着半顆心臟,狀似凶神惡煞地撲過來,本是一個攤主心血來潮用來掛着嚇人的,但不知爲何莫名其妙戳中了這上古神異於常人的萌點,於是被君寒用三顆金珠買了下來。
而此時喜好奇特的上古神又停在了一個攤位前面,攤位上掛着的燈籠都樸素又尋常,但卻莫名其妙地散發出陰森森的鬼氣,周圍圍着一羣人,一個帶着牛頭面具的人在拿着沒有箭頭的箭射那些燈籠。
執若探頭望幾眼,隨後前走幾步指着那些燈籠扭頭問君寒,“這是什麼?”
“好像也是剛從下界流傳過來的一種小玩意兒,”君寒道,“每十個燈籠裏有一個裝着小掛飾或者金葉子之類的燈籠,射中了就可以拿走裏面的東西。”
“那其餘的燈籠裏面呢?”
“鬼氣,”君寒笑道,“射中了,鬼氣就會溢出,雖說沒什麼傷害,但是被嚇到還是難免的。”
“就這個了,就玩這個。”上古神眼神一亮。
此時正好那牛頭人不巧射中了一個裝着鬼氣的燈籠,一團黑乎乎的鬼氣從燈籠中尖叫着向他撲了過來。
牛頭人嚇得大叫,將手裏的弓箭一扔,大喊着“我不玩了,我不玩了。”
扔下錢便走了。
那牛頭人走後周圍的人大概也被嚇到了,之後並沒有人再上前去。
“我來我來,”上古神見狀便撥開人羣擠上前,撿起那掉到地上的弓箭,問那攤主,“射中了就會給我嗎?”
“射中了就給,”攤主是個中年的魔族,他拍拍自己的胸膛保證,隨後上下打量執若一遍哈哈笑道,“就怕公子射中了裝着小鬼的燈籠,嚇得不敢玩了。”
“怕不怕試了才知道,”上古神舉起手裏的弓箭,“這箭都沒有箭頭啊。”
“有箭頭就太容易了,不過燈籠是紙糊的,沒有箭頭也沒關係,不過”那魔族再次看一遍面前少年瘦削的胳膊和肩膀,感覺脆弱得一掰就會斷掉,他不由得提醒道,“這弓箭很緊,需要很大力氣才能拉開,公子若是拉不開就不要逞能,免得傷到自己。”
可此時那少年卻滿不在乎地笑了,他身旁的黑衣青年嘴角也抿出點笑意,少年笑着擺擺手道,“知道了,我一定不逞能。”
隨後執若退後半步,伸手舉起弓,另一隻手搭上一支箭,作勢要拉。
周圍的人都緊張地盯着她,因爲這弓實在是太大,少年的胳膊又細瘦得讓人擔心。
可下一秒,少年看似隨意一拉,巨大的弓便張成了滿月,瘦削少年含着笑拿目光掃視一遍在遠處擺成一排的十個燈籠,穩穩鎖定了最右邊的那個。
隨後一鬆手,木箭飛出,那個燈籠應聲爆開,衝出了一團尖叫着的鬼氣。
但這鬼氣並沒有撲倒執若面前,而是在距離她臉面一臂遠的地方被一隻手穩穩握住了。
君寒一邊把那鬼氣驅散,一邊無奈地看身旁的人一眼。
上古神明顯完全沒有被嚇到,眼底反而漸漸興奮起來,她又扔給那老闆幾顆金珠,“再來再來。”
隨後再次射箭,射中的依舊是個裝着鬼氣的燈籠。
明明一眼就能看穿裏面裝的是什麼東西,無聊的上神卻非要故意射那些裝着鬼氣的,大概只是爲了體驗撲面而來的陣陣陰風。
真是個奇怪的癖好。
等到周圍的人已經對這鬼氣麻木了,執若也玩膩了的時候,她見還有兩個燈籠掛在那裏,突然眼神一動,露出點小算計,於是伸手將弓遞給一旁的魔族少君,笑道,“君寒你來。”
“左邊那個,”執若說完,又跟攤主確認,“射中了什麼就給什麼是吧。”
“對。”
“君寒快點,就那個左邊的,”執若伸手一拉君寒的袍袖,“他說的射中了什麼就給什麼。”
“好,”魔族的少君假裝沒有看到上古神的那點小把戲,笑着點點頭。
左邊的燈籠裂開,原本最好不過裝着些小玩意兒金葉子的燈籠裏卻突然露出強烈的靈光,掉出一塊玉佩來。
色澤溫和靈氣醇厚,看着就是塊難得的玉。
人羣發出一陣驚呼,攤主自己卻在奇怪,他的燈籠裏,有放過這麼好的東西嗎?
上古神卻極其捧場,小跑過去把那玉佩撿起來遞給君寒,然後同人羣一起鼓掌叫好喊着好厲害好厲害。
君寒手裏攥着那塊玉佩無奈地搖頭看她,但還未說話,人羣中突然發出一聲驚呼。
“這這是上神靈玉啊!”
“上神靈玉是什麼?”
“上神靈玉就是上古神用自己的神力凝成的玉,”剛剛驚呼的那人看來是知道這玉的來歷,解釋道,“傳聞上神入三界,封混沌之後的百年裏,發覺混沌的殘留久久不散,以至各族靈氣污濁,影響修煉,上神便以自己的神力凝結成六塊靈玉,安置在各族內淨化混沌,而後萬年間,混沌濁氣漸漸被淨化完畢,這六塊玉也就不知去向了,”那人感嘆一聲,“沒想到今日得以一見。”
“但是”那人又猶豫道。
“怎麼了?”
“上神靈玉吸收混沌濁氣會變暗,其中的靈氣也會漸漸被消耗,可是這塊玉卻這麼明亮,”那人一指君寒手裏散發着柔和亮光的玉佩,“像是從未使用過的樣子,卻又不像假的,可真是奇怪。”
說完這話後他卻覺得那邊的白衣少年像是嘲諷地看自己一眼。
“真是廢話,”上古神掃視那人一眼後心道,“被用過了我還怎麼送人。”
“公子,”此時那人走上前一步到君寒面前,雙眼盯着君寒手裏的玉佩,“我可否買下這塊玉。”
“抱歉,”君寒搖搖頭,將玉佩收進袍袖中,“我並不想賣出。”
“這樣啊,那真是失禮了,”那人看來並不想強人所難,於是他轉頭去問那攤主,“您是從哪裏得到這塊玉的?”
“那玉不是我的啊,”攤主一攤手,“我沒往燈籠裏放那種東西,我怎麼可能有那麼珍貴的玉。”
“那是怎麼回事”那人轉頭想要再問一下君寒,卻發現剛剛還站在原地的魔族青年和那白衣少年都已經不見了。
“上神真是胡鬧,”此時君寒同執若走在人流中,魔族少君正在數落身旁的白衣少年,“怎麼可以把這種東西拿出來,萬一被人盯上怎麼辦。”
“又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執若滿不在乎地嘖一聲,“而且你拿到這玉佩之後不也很高興嗎,一直攥着不肯撒手。”
魔族的少君攥着手裏的玉佩沉默了。
雖然他嘴上數落,但確實是這樣
執若見君寒不說話,以爲自己戳中了這魔族青年敏感的自尊,於是趕忙道,“我隨口一說你不要放在心上。”
見君寒依舊不說話,上古神又湊過去同他低聲耳語,“其實那些傳聞都是騙人的,纔不是只有六塊,我無月山上有好多,還有別的寶貝,等我帶你去挑,你要什麼我就給什麼。”
“要什麼就給什麼?”喧囂的魔族街道里,君寒看着執若,像是無意識地重複問道。
“對,”上古神點點頭,一雙眼映着街邊燈火溫和明亮,像是落入一場經年經月的大夢,“要什麼就給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