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上神有劫 >一百二十章 借宿
    此時已進入黑夜,夜空舒朗乾淨,偏僻的村莊中極其安靜,偶有幾聲犬吠也很快便停歇,一個獨居的老婦人做好了晚飯,剛擺好碗筷,門外便響起幾聲敲門聲。這聲音在死寂的黑暗中說不出的詭異,院中看門的黃毛狗頓時狂吠起來。

    她心中一驚,想着最近晚上鬧鬼的傳聞,端起桌上燭臺,順手抄了案板上菜刀往門口走去。

    院子裏漆黑一片,夜風嗚咽着發出怪聲,原本的月光早就被不知何時刮過來的一片黑雲遮住,燭光只照亮腳下一小片地方,老婦人深一腳淺一腳摸索着走到門邊。

    “誰?”她將門栓稍稍拉開,昏暗的燈光下,門縫中露出一雙沉靜漂亮的眼睛。

    “在下途經此地,見天色昏暗,想借宿一晚。”

    門外年輕人的聲音清亮而乾淨,即使在渾濁的黑夜中也無端讓人放心,她沒由來地舒出口氣,打開了院門。

    門外站着的黑衣青年身形挺拔,臉上卻帶着血污和傷痕,他目光在老婦人手中鋥亮的菜刀上只停留了一瞬,便溫和地笑起來。

    老婦人上下打量他一遍,原本怕被山匪入戶,這種形容狼狽的人是不該收留的,但青年即使帶着一身塵土血污,站在黑暗中卻自有一番從容,老婦人想着自己孤苦伶仃家徒四壁也沒什麼可圖的東西,便沒有拒絕這借宿的要求,側身讓開了門。

    年輕人恭敬有禮地俯身道過謝,跟在她身後走進了院子。

    說來奇怪,原本一直狂吠的黃毛狗在這青年進門的一瞬間,突然夾緊了尾巴,嗚咽着縮進了狗窩不再出來。

    而此時黑衣青年收回眼中用於警告的戾氣,更深地收斂掉身上氣息。

    老婦人提燈帶他穿過院中坑坑窪窪的小路,低聲問道,“年輕人你哪裏來?”

    “東邊。”

    “東邊”老婦人沉思片刻,像是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般突然顫抖一下,她喃喃道,“東邊可是荒原啊。”

    今天白天還剛跟隔壁的老太婆聊閒話,說到了最近不太平,怕是東邊荒原上放出來了什麼鬼怪進了村子,這後腳就有個奇怪的年輕人來借宿,該不會

    一陣詭異的風沒頭沒尾地刮來,吹滅了眼前蠟燭,周圍頓時陷入了更濃稠的漆黑,老婦人攥着燭臺的手一緊。

    她感覺到身後的青年忽地動了。

    她幾乎緊張到動彈不得,怕那青年做出什麼挖人心肝之類的事情來,但實際上那青年只是越過她,伸手在燭臺上輕輕掠過,不知是做了什麼,蠟燭便再次無聲地燃燒起來,照亮她腳下道路,而後他便收回手跟在她後面再無其他動作。

    老婦人喘了口粗氣。

    那青年像是察覺到了她心中所想,低聲解釋,“在下只是穿過荒原而來而已,並無歹意,您不必多慮。”

    “啊,”老婦人聽了這回答有些尷尬,空氣沉默下來,但好在小屋近在眼前,於是她趕忙推開屋門請君寒進去,“既是穿過荒原來的,想必路上一定很冷吧,剛做了晚飯,快進屋喝碗湯暖和暖和吧。”

    “多謝您的好意,但在下並不覺得寒冷,只是如果方便的話,可否賣給在下一壺熱水?我的”青年猶疑片刻,還是道,“我的妻子可能需要。”

    一把金銖被青年放在桌上,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

    老婦人一驚,扭頭去看那黑衣青年,此時他已完全站在屋內,藉着小屋中昏暗的燈光,她終於看清青年懷中還抱着一個人,嬌小而瘦削,被一件黑色外袍嚴嚴實實裹着,面容埋在青年懷中看不清楚,只露出一頭鴉羽般的黑髮。

    老婦人按捺不住心中好奇,悄悄地探了探頭,卻也只瞧見一片白玉似的漂亮額角。

    感覺到這打量的視線,一直溫和有禮的青年竟立刻露出了不悅,他擰起眉頭將懷中女子更深的埋進衣袍中,冷冷地看老婦人一眼,表現出強烈的警告意味和獨佔欲。

    被這青年發涼的目光一看,老婦人頓覺背後莫名升起寒意,她打了個哆嗦,想起青年要一壺熱水的要求,立刻放下燭臺去廚房燒水。

    待得她拎着水壺出來時,青年正低頭看着懷中女子,眼神專注而癡迷,明明是自己的房子,老婦人卻侷促到手腳都無處安放,她坐立難安地思索片刻,想着青年臉上帶着血污,那女子臉上大概也有些髒,於是她去端了盆水來,將布巾在盆中沾了水,小心翼翼地遞給那青年,低聲道,“給那姑娘擦擦臉吧。”

    青年專注的狀態被打斷,他眸光一閃,但還是守禮地道過謝,接過布巾來,像是終於捨得讓自己懷中的珍寶見一見光一般,將緊緊抱着女子的手臂鬆了一鬆。

    黑袍滑落,露出上古神沉睡中的稠麗眉眼。

    老婦人張大了嘴。

    她一邊震驚於這女子漂亮得不像真人的容貌,一邊疑惑於這女子過分整潔乾淨的臉面,再看看渾身血污的青年,不難猜出他是隻記得給那女子清理而忘了自己。

    但事實是,自帶潔癖的魔族少君不僅忘了自己,而且還覺得東荒風沙竟然將他的上古神吹得額角髒了一塊,這實在不妥,於是他完全忽略了自己身上塵土,轉而細緻地去擦執若額角。

    直到執若比平時她給自己打理得還要乾淨。

    看着懷中安穩睡着的上古神,君寒終於滿意地舒出一口氣,他順一順執若長髮,稍微容忍了與她短暫的分離——將她暫時放在小榻上,在水盆中給自己草草洗了把臉之後,又立刻將她抱回懷裏。

    像是護食的野獸,不允許別人的半點覬覦。

    能在一片混亂的靈虛中找到她實在是太難了,他幾乎慌了神,甚至在魔氣暴走之間,壓抑的心魔還短暫地出來了一瞬,直到他找到以自身靈力淨化了靈虛所有混沌的執若,穿過兩界縫隙,在狂亂的戾氣中護着她穿越東荒來到這個村莊,心魔都一直不消停地在腦中盤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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