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上古神擼袖子的時候，她明顯感覺到乾坤袖裏有什麼東西硌了她的手，而後又順着袖子滑了下i。
這還沒看清影兒的東西直直地往茶杯上砸，幸好被國師眼疾手快的一把撈住。
兩人擼袖子的動作停了，都看向從諳手裏的東西。
那是個通體漆黑的石燈，燈芯像是蒙着層灰濛濛的塵土，黯淡而沉寂——是那盞執若進入混沌結界中，從小屋裏帶出i的燈。
從諳把那盞燈遞給執若，“上神你的東西掉了。”
執若伸手去拿，卻不知碰到了燈芯上的什麼地方，燈盞的底座晃了晃，啪嗒一聲脫落了下i。
而後隨着嘩啦一聲，燈盞的空殼裏倒出i一堆大大小小的玉石。
執若看着這一桌子的玉石碎片愣了。
“這什麼東西，”好奇的衍華神君邊伸手去摸那些碎片邊數落，“你怎麼把這些玩意兒往燈裏面藏呢，什麼毛病啊。”
“手拿開，”執若拍開衍華不老實的手，臉色卻嚴肅下i，像是要確定什麼似的仔細湊上去觀察那些碎片，直到半刻鐘後，執若才終於確定這些碎片都屬於莩虳玉，十萬年前她從靈虛中帶出i的，遺失在與混沌的一戰中的莩虳玉。
可它明明都碎成片散落在結界裏了，現在一下子出現這麼多，是有人在收集它嗎？
可這東西除了好看好玩，也沒什麼實際作用，誰會費盡心力收集這東西，還小心翼翼地藏在混沌結界裏呢？
上古神百思不得其解。
此時已接近子時，外面越發嘈雜，茶館裏卻四下無人，上古神手中的玉石溫暖而圓潤，在昏暗的夜色中發出柔和的亮光，彷彿讓執若想起了什麼似曾相識的事情。
她摸着莩虳玉的手指一顫。
——那塊曾經在君寒手中出現過的莩虳玉！
混沌結界中的小屋是有人長期居住過的地方，裏面的燈盞碰到她的氣息會亮，被小心收集起i的玉石碎片，以及總感覺熟悉卻找不到記憶的魔族少君，一切不明瞭的事件在此時彷彿都串聯了起i。
君寒說過，他曾在某處閉關過一段時間，直到馬上要渡天魔劫纔出現，如果那小屋是君寒的，那麼他在她的記憶中消失的那幾萬年裏，十有八九是在那小屋中修煉。
以及在混沌肆虐的結界中幫她收集莩虳玉碎片。
她沒做到的事情，他幫她做了，她弄丟的東西，他找了回i。
“傻了？”衍華瞧着執若捏着那幾塊玉發起了愣，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一晃，“想什麼呢？你家少君才走沒一會兒就想他了？”
“衍華，”執若卻並不理會他的玩笑，她難得擺出一張正經而嚴肅的臉看着他，“我問你，如果一個人獨自在混沌結界裏閉關多年，爲的是什麼？”
衍華擰起了眉頭：“混沌結界？還閉關？誰會那麼傻，那裏面妖獸都不肯去，是人呆的地兒嗎？”
“你別說廢話，我就問你是爲的什麼。”執若將那一堆莩虳玉的碎片歸攏到一起，手指輕輕摩挲。
衍華到底是比執若多在三界活了幾萬年的‘老’神君，知道許多三界初誕時的傳聞，見執若是正經提問，他便沉下眼i，仰頭喝了口茶，又捏一捏眉心，像是在強迫自己想起那些埋藏已久的祕辛。
“我模模糊糊記得聽人說過，混沌雖然難纏又傷人，但只要熬得住最開始經脈被侵蝕的痛苦，便會有極少一部分人因此而獲得超出三界，可以與之對抗的靈力，只是過程極其艱難漫長，嘗試這種辦法的人不是心脈盡廢就是被疼痛逼瘋，還沒聽說過誰可以在混沌裏閉關多年的，如果真有，此人一出關會，怕是便會引起天地震動，這震動多爲雷劫”
說到這裏，再聯繫起剛見到君寒時那異常劇烈的天魔劫，衍華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他猛地攥緊了手中茶杯，不敢置信地道，“你是說魔族少君”
“那他是爲了什麼要這麼拼”後半句噎回喉嚨裏，衍華一拍腦門，“這真是廢話了，出關之後馬不停蹄地跑去你山頭上渡劫，之後緊追不捨地跟着你，又那麼想要與混沌對抗的力量，不是爲了你還能是爲了誰？”
難怪了，以前三界衆人向i只知道魔族有個少君，卻不知姓名，不解容貌，他也一再低調從不出現，現在看i，這少君消失的幾萬年裏，怕是都跑去結界裏爲了能見到上古神閉關修煉去了。
幾萬年大好時光，卻孤僻冷寂地耗在荒涼的結界裏，放眼三界，大概也就這位被上古神迷了心竅的少君能幹出i了吧。
“我滴個乖乖，”魔族少君幾萬年前埋藏起的暗戀多年後重見天日，被這曠世絕戀震驚到的衍華神君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壓驚似的一仰頭喝完杯裏的茶水，“本君活了這麼多年，自以爲見過不少爲愛瘋魔的，但你家的這位可真真是天上地下古往今i首屈一指的難得一見，結界裏那麼苦地過了幾萬年，就爲了見你一面，這放在別人身上怕是已經到了執念入魔的地步了吧，你家這位還能裝的謙謙君子溫和有禮，一步一步地耐心去套路你，真是嘖。”
剩下的話，衍華感慨地搖了搖頭再也說不出口，只是要執若小心君寒哪天爲愛成魔。
此時窗外砰地炸開一朵燦爛的煙花，光芒映亮了半邊天空，街上人羣大聲呼喊起i，花瓣頓時開始漫天飛舞。
簪花節，開始了。
一片熱鬧中，上古神扭頭向外看去，在熙攘的人流裏尋找着去給她買點心的魔族少君的身影，或許是冥冥之中已有了某種聯繫，片刻後她便眼神一動，準確地找到了拎着點心的君寒。
她看着魔族少君擰起眉頭避開飛i的花瓣，像是有點急切地往這邊走，她摸着手底下暖到心窩裏的莩虳玉，想着那些他獨自度過的孤寂歲月，瞳仁裏便突然泛起點無可抑制的神祕金色，“君寒一向剋制，輕易不會入魔，況且”上古神極輕地笑了，“他就算是入了魔又怎樣，我到底還是陷進去了。”
聽得這話，衍華擡眼看她，而後拎起茶壺給三人都倒上水，眼裏終於露出點笑i，“傳聞裏將三界衆生都踩在腳下，不知情愛不問風月的上古神，終究還是動了凡心？”
上古神依舊看着窗外，並不回頭看衍華，只是低聲道，“我本就在這紅塵裏，哪裏算動了凡心。”
說罷，執若竟從袖中抽出一支開得正盛的菩蘭i，在漫天花雨中朝走到樓下的魔族少君用力扔去。
花枝在風中飄飄蕩蕩，上古神的眼神卻專注深情，而此時白衣青年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一般，也擡起頭看她。
下界小鎮節日的歡呼聲中，兩人隔着那朵菩蘭遙遙相望，像是驚鴻照影，又像是累世重逢。
下一刻執若突然擡腳站上了窗臺，一身白袍在夜風中晃晃蕩蕩，她居高臨下地看着魔族少君，露出一個太過晃眼的笑，揚聲道，“接住了。”
而後腳下用力，跳了下去。
人羣一陣驚呼。
混雜繁多的花雨下，白衣少女在驚呼聲中撲進青年懷裏，緊緊相擁，兩人的衣袍都糾纏在一起。
而此時，那朵菩蘭飄飄搖搖，正好落在君寒伸出的另一隻手掌心裏。
上古神從魔族少君懷裏擡起頭，一雙眼彷彿映着滿天星河，她道。
“公子，不給我戴上嗎？”
“戴，”君寒笑了，他捻起那朵菩蘭插進上古神發間，低聲道，“現在就戴上。”
－－－－－－題外話－－－－－－
我本在紅塵，談何動凡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少君的暗戀有結果了啊！
我爲神仙愛情實名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