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歸鴻祭 >第209章 客新不知故夢
    李奉英踏雪而落,藉着下衝之力在那瓦頂滑出一道長長的痕跡,卻在滑行途中伸手將先前丟在一旁的驚鴻劍重新抓在手中,待得衝力消減,人已滑至那裝着人的袋子旁側。只見李奉英揮劍一砍,登時那扎住袋口的繩結已被他斬斷,一雙男子的長靴露了出來。“原來是個男人。”李奉英心想:“也不知道是何事得罪了木惜憐,如今落得個這般下場。幸虧得今天碰到自己,不然再過得一時片刻,只怕這人便已是個死人了。”

    木惜憐方纔逞能,以至於摔下屋頂。她本是一時氣極,待得摔落之後便即後悔,幸得李奉英相救,不然定要重傷。她被李奉英救起,大驚之下便接大喜,心中不由得甚是感激,本想便要出言感謝,沒想到話還未曾出口,李奉英竟又去救那人。她見李奉英出劍砍斷繩結,登時便又轉喜爲怒,那感激之情一下子便即拋在腦後,怒衝衝道:“喂!不許碰他!”說着長劍一挺,便又衝上前去,再一次和李奉英鬥在一起。

    李奉英見木惜憐又再衝上,忙便橫劍相攔。木惜憐長劍左右連出,每一劍都直削李奉英肩頭,但都被李奉英一一擋開。她攻上不成,當即轉攻李奉英下盤,長劍嗖嗖,直刺李奉英雙膝。李奉英心道:“這個女子,雖不是要我性命,但心性實在狠辣,我若中劍,雖不至丟了性命,但勢必落個殘疾。真不知是該說她童真活潑,還是該說她陰險狠辣。”眼見木惜憐一連刺出十餘劍,都是衝着自己下身關節處去的,眼見自己已退至屋頂邊緣,他不敢大意,掃劍一一格擋開來,卻又縱身一躍,凌空一個勁頭翻過木惜憐。他身在半空之中倒轉,忽地瞥見身下木惜憐頭頂插了一根碧簪,月光之下晶瑩透亮,甚是好看。他心頭一動,當即伸手,只輕輕一抓,便已將那根碧簪從木惜憐頭上拔下。緊接着身形便已落在木惜憐身後。這巧字一着當真有用,此時他已不再懼怕木惜憐功夫,竟還能這般輕鬆拔下玉簪。倘若他氣力恢復,那想必木惜憐便再也不是他對手了。

    自覺發簪被奪,木惜憐大怒之下當即回頭,只一扭轉身形,頭上的發錐當即鬆散,滿頭烏黑秀麗的長髮便如瀑布一般散了開來,夜風之中飄飄舞動,看着甚是美麗。原來女子和男子束髮略有不同。男子束髮多是簪弁箍並行,是以即便拔去髮簪,長髮仍可保持原狀,不至於散亂,但女子束髮,卻多隻用一根髮簪定住發錐,一旦被人拔去,那長髮自然便即散開。李奉英不知這些,只是覺得這碧簪好看,一時興起便就拔了下來,哪料到木惜憐滿頭長髮便會這般散開,不由得驚慌起來,但見月光之下木惜憐長髮舞舞,墨裙飄飄,一道寒芒在掌中閃爍,再加上她眼中凌霜帶雪,合着這漫天碎玉,遠遠看着,竟如仙女下凡一般。李奉英看得有些癡了,只呆呆地凝望,卻是連話都忘了說。

    木惜憐原本同李奉英打鬥,本不過是想逼退了他,不讓他礙事,並不想傷了他一分半毫,不曾想自己接連數十劍出手,竟沒一劍能近得他身子。她愈鬥愈急,心中已隱隱不悅,此時李奉英忽地拔了她髮簪,她不由得便當做是他戲耍自己。想到這裏,不由得怒火大勝,先前還想着留招以防傷着李奉英,此時卻已全然拋在腦後,一心要與李奉英拼個你死我活。她一躍而起,月光下墨裙翻飛,手中長劍劈空而下,一招《四方斷魂劍》裏的‘鳳舞九天’直舞得劍光閃爍,化爲千片萬片激射而下,竟是將李奉英當作了死敵一般,要和他拼死相鬥。

    李奉英正沉浸在月光之下木惜憐這傾世芳姿之中,沒想到她竟忽地發難,且這一擊自上而下,李奉英擡頭去看,只見劍光與飛雪融爲一體,便似茫茫天地之間盡是劍影。他大驚之餘忙揮劍來護住門戶,只聽得當當兩聲脆響,緊接着卻是雙肩一陣冰涼刺痛,雙肩已給木惜憐長劍刺中。原來木惜憐一劍劈下,在中途轉劈爲刺,接了一招‘梅花三弄’卻又改‘三弄’爲‘四弄’,多加了一刺。李奉英橫劍在胸,雖是擋下了兩劍,避開了殺招,免了一死,但這雙肩卻給木惜憐剩下的兩劍刺中,所幸他身着棉袍,這兩劍劍尖雖刺入袍內,卻只刺破了一點皮肉而已,並無傷着關節。且木惜憐刺中便收,未加後力,因而未成重創。

    李奉英見木惜憐收劍躍開,當真心中大驚,心想木惜憐這招直撲自己胸肺,竟是要取了自己性命。又感嘆這一招當真玄妙驚人,幸虧木惜憐收勁,不然自己此時定然已成殘廢。他不知這並不是一招而是兩招劍法,且在其中又添了變化,再加上月光雪影助了劍勢,一擊之下便如漫天飛刃,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只道木惜憐武功遠勝於他,因而心中不由得氣餒,心想:“便是我沒被點穴,這一招我也難以避開,胸前那兩劍能夠擋下,當真僥倖得很。”他哪裏知道,若是平時天青氣朗,木惜憐又是隻用單一劍招,他自然能夠避得開去,只不過木惜憐此時出劍,劍招與漫天風雪相輔相成,更添威力。劍法講求靈動飄逸,拘泥死板乃是大忌。木惜憐改招變勢自是無甚問題,說到底還是李奉英臨敵經驗不足,倒也怨不得他人。

    自覺完敗,李奉英雙臂低垂,心中鬱郁,便也不再出招。木惜憐落地,臉上滿是關切神情,她方纔怒氣上涌,失了理智,以至於出手毫無分寸,要娶李奉英性命。一劍擊中心中便即後悔,忙撤劍回身,但見李奉英雙臂低垂,只當他已給自己刺斷了肩膀,不由得甚是擔心,忙問道:“你你有沒有事?”

    李奉英一怔,擡頭看向木惜憐,忽地想起自己手中還拿着她簪子,不由得擡手道:“沒有,簪子沒事,還你簪子。”

    木惜憐見李奉英癡癡傻傻,心中更是擔心道:“你個傻子,誰問你簪子,我問你呢。”說着忙收了長劍奔至他身前,不接簪子卻去看他肩傷,自覺無甚大礙,這才長舒一口氣道:“還好還好,只是皮外傷。”眼中殷切關懷,全然沒了方纔那般冰冷寒肅。她幫李奉英簡單處理了傷口,忍不住皺眉嗔道:“你就是根大木頭,半點玩笑都開不得。我真的是那種殺人不眨眼的大壞蛋嗎?”

    李奉英眉頭微皺,不知她所言何意,但聽得木惜憐輕嘆一聲道:“我來找這人,既不是尋仇,也不是泄憤。卻是爲了幫他啊。”說着伸手撤開那麻袋道:“不信你自己看。”

    李奉英低頭看去,只見麻袋之中躺了一個男子,氣息微微,雙目緊閉,不是別人,正是前些日子見過面的少年尚文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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