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歸鴻祭 >第219章 萬般皆爲情
    他二人換了衣裝出城,木惜憐早已命家中僕在城外備好了馬匹。李奉英不明所以,只得跟着木惜憐策馬狂奔。他二人奔行了半日,直從正午行至了傍晚,也不知跑了多少路程,只是胯下兩匹好馬待得他二人行至,早已起氣喘吁吁,悲嘶不斷了。

    李奉英在路上一面奔馳一面同木惜憐講話,已大致明白了因由。原來此次木惜憐遠遊歸家,是因爲她同師父路經江南。木惜憐掛念雨淑,故而特地央求,希望她師父能在此地留住一陣。她師父閒雲野鶴慣了,雖答應停留一陣,卻並不願意於敬府之中留宿,只在城外了無人煙的一所小廟之中棲身,承諾等她家中事畢歸來,再一同起身,繼續遠遊。她師父向來不理人間紛擾,木惜憐本不願打擾她清修。但如今迫不得已,雖是萬般不願,卻也只能硬着頭皮來了。

    二人又行了一陣,只見不遠處一個小廟已隱約可見,那小廟上下兩層,廟門牌匾已不見了蹤影,整體看起來也甚是破敗,顯然已是棄置了甚久。此時他二人已放慢了馬速,在那羊腸小道上並駕緩行。李奉英眼見那小廟漸近,心中不由得有些緊張,因而問道:“你師父是個怎樣的人”

    “我師父是個武功厲害,人還特別漂亮的女子。”木惜憐嘿嘿一笑道:“不過你是見不到她的模樣啦,我師父在外人面前都是蒙着顏面的。”說到這裏卻又忽地緊張道:“待會兒你見了我師父,可千萬不要說我在你面前誇她漂亮啊。不然我一定會捱罵,你還要被一番毒打,說不定小命都保不住。”

    “有這麼嚴重”李奉英愕然道:“怎得你在別人面前誇她漂亮,她還要生氣”他心想:“這個不知名的大俠性子當真古怪之極。木姑娘行事總是特立獨行,想來也是因爲自小跟着這人,平日裏耳濡目染,這才成了這般模樣。”

    “我也不知道。”木惜憐小嘴一扁,攤了攤手道:“大俠嘛,都這樣。要是被人看得清清白白,那還算哪門子大俠總要有點神神祕祕的感覺纔行。”

    李奉英搖頭笑道:“倒也有理,只怕那書裏所寫的,便是那寫書之人所遇到的,你師父這般的人。”

    說話之間二人已行至了那廟門前,木惜憐勒繮下馬,不待李奉英開口,便自己跑進了廟門。李奉英見她這般着急,也不以爲意,只當她是念師心切。他下了馬,順手拉過木惜憐的的馬匹,牽着兩匹馬到一旁尋了棵大樹綁了,這才緩緩往廟內行去。

    進了古廟,李奉英見這廟中甚是破舊,兩側桌椅蒲團早已積灰,雖有挪過的痕跡,但卻並未打掃,想來是木惜憐的師父雖有清理之意,終還是放了這個念頭。正中央的鍍銅佛像缺了半個腦袋,露出其中的泥胎本質,身子卻仍是端坐,左手平放,右手拈指頭於前。面前雖無香火供奉,倒仍有三分佛姿。李奉英又四下打量了一番,見還是無人,心想應是在二樓,因而便喊道:“你找到你師父了嗎”

    “沒有啊”樓上木惜憐應聲未落,卻忽然啊的一聲叫了出來,接着便聽到一陣咣噹亂響。李奉英眉頭一皺,只當木惜憐遭了暗算,作勢便要拔劍衝上樓去,但那驚鴻劍還未出鞘,木惜憐卻已下了樓來。李奉英一愕,只見木惜憐臉上滿是灰塵,頭髮上也纏了不少蛛網,模樣顯得甚是狼狽。他一看之下,不由得撲哧一笑,說道:“你怎得這般模樣莫不是你師父是個千年的蜘蛛精要不然怎得會弄得你一頭蛛網”說着收了寶劍,伸手爲她扯去頭上的蜘蛛網。木惜憐小嘴一扁,哼了一聲道:“不許你這麼說我師父。”

    “好好好,我不說便是。”李奉英應道。說話之間已爲她撣去了蛛網。“你師父呢”李奉英見木惜憐神情黯然,雖已猜到了緣由,卻還是問道。

    “我也不知道。”木惜憐嘆了口氣道:“我在上面找了半天,連樑上桌底都看過了,可都沒看到她。”說着不由得沮喪起來,眼中微微有了驚恐之意道:“難道她等我不來,便自己一個人走了要是這樣,那該怎麼辦雨淑妹妹該怎麼辦”說着眼眶一紅,便要流下淚來。

    李奉英見木惜憐這般,忙好言安慰,他說道:“這倒也不會,我猜你師父只是有事出去了而已,說不定一會兒就回來了。”

    木惜憐聽李奉英這麼說,忙問道:“你怎麼知道。”李奉英笑道:“我方纔見那殿中雖是破舊,但一側的偏角已備好了柴草,那些柴草未曾積灰,尚有潮態,顯然是今日剛撿來的不久。且那一側有炭火痕跡,想來你師父這幾日仍在廟裏,並未走遠。”

    聽李奉英這麼一番話,木惜憐不由得轉悲爲喜道:“是啊,我怎麼給忘了,現在已經傍晚,師父她定是去附近打獵去了。”她破涕爲笑道:“我現在就去找她。”說着便跑出門去牽馬,也不管天色已晚,道路是否能夠看清。李奉英知道這女子行事風風火火,不循常理,因而也並不勸阻,只是喊了一聲:“注意安全。”門外應了一聲,接着便是一陣馬鳴。

    聽得馬蹄聲漸遠,李奉英不由得搖了搖頭。他見外面天色漸暗,心想再過一會兒便要看不見東西,還是先將火生起來爲好。於是走去方纔那一推柴草旁,伸手從懷中取了火折便要生火。他試了幾下,卻發現那柴草因受了潮,不易點燃。

    李奉英眉頭微皺,四下看了一番,見一側有一張木桌,斷了一腿,已然傾塌,雖積了許多灰塵,但木質甚是乾燥。他見此,因而合手朝那佛像拜了一拜道:“在屋中動劍,冒犯之處,還請佛祖見諒。”說着轉身抽出長劍,將那木桌劈成一塊塊木板,又做了一堆木屑來當火媒。取了火折再點,不多時,已在那佛像前將火生了起來。

    火堆一起,屋中頓時暖和起來,李奉英取了一側的蒲團理了灰塵坐下,將先前那些受潮的柴草放在火堆旁烘烤。心想:“木姑娘的師父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會在這小廟棲身”

    “是誰”正自遐想,忽聽得門外一個女子厲聲喝道。李奉英一驚,下意識地忙拿劍起身。他扭頭看去,只見門口站了一位身着黑白色長袍的女子。那女子面容姣好,卻未蒙面,腰懸長劍,左手提着兩隻野兔。她身上衣着黑白二色,不似冬裝,卻像道袍。李奉英猜到這女子便是木惜憐的師父,剛想開口,卻不料那女子忽地右手一揮,霎時間便有三枚金錐從她長袖中飛出。李奉英一驚,忙向後一躍,躍上蓮臺,手中長劍飛起,噹噹噹三聲格下了那暗器。

    “小賊身手不錯。”那女子哼了一聲,丟開手中兩隻死兔。她雙臂交前,左右開弓,猛地一揮,只聽得嗖嗖聲不斷,一瞬間竟是有數十枚金錐從她袖中飛出。那金錐鋪天蓋地,便如一面巨網,直朝着李奉英蓋了過來。李奉英心中暗道一聲不好,知道她這一招自己決不能擋,因而縱身一躍,半空中已勾住了頂上承梁。只聽得一陣亂響,那數十枚金錐已盡數打在了那佛像之上。李奉英懸在樑上,低頭看去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涼氣,原來那女子所用金錐各個都有一指來長,此時釘在那佛像上,竟是都沒進了大半。“要是給射中一兩個,只怕骨頭也給釘穿了。”李奉英這麼一想,擡頭見頂上一個空洞直通二樓,心想:“先脫身再說。”身子一勾,雙腳翹起,整個人自下而上地已從那洞中鑽入了二樓。

    “這人不是木惜憐師父嗎怎得忽然對我動手”李奉英落地橫劍在前,心中想道:“莫不是此人不是木惜憐的師父乃是尋仇的壞人”他心想木惜憐和師父行走江湖多年,定然是結了不少仇家。她師父之所以不願和木惜憐同住,定然也是爲了不給敬家招怨。想到此處,自然是理所當然地便將那女子當成惡人。

    那女子自然是木惜憐的師父無疑,但李奉英先入爲主,已全然忘了是自己先闖入了廟內,被人當成了滋事的賊盜。他二人一個當對方是尋仇的舊怨,一個當對方是滋事的強人。這番念頭一起,哪還容得下彼此再做解釋李奉英只覺腳下樓板一震,緊接着幾道劍光便破木而出。只聽得轟隆一聲巨響,李奉英面前樓板瞬間崩碎,一道白影刷得從那破洞裏飛身而上,緊接着寒光一閃,一道劍影已劈至李奉英面門。李奉英大駭之下忙運劍來擋,只聽噹的一聲脆響,那女子一劍直劈入樓板,李奉英卻毫髮無傷。原來李奉英手中驚鴻劍鋒利異常,他橫劍來擋,那女子又是大力一劈,雙劍交劈之下,那女子長劍的劍尖竟是給李奉英的驚鴻劍給砍斷了。

    那女子一劍劈入木板,拔劍看時不由得大驚,她見自己長劍沒了劍尖,心中恐懼,生怕李奉英仗着有神兵在手對她發難,因而忙一腳踢出,正中李奉英胸口。李奉英沒想到能斬斷她長劍,心中正自驚訝,那女子忽地踢出一腳,他竟毫無防備,只聽得嘭的一聲,卻是李奉英整個人飛將出去,撞翻了一堆空蕩蕩的經架。只見塵土飛揚,蛛網瀰漫,李奉英長劍脫手,頃刻之間已被那倒塌的經架掩埋了起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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