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歸鴻祭 >第二百三十六回 怒雪難平 劍舞刀飛
    破敗的正堂裏火光點點,一道屋門隔了裏外,斷了寒風。四人圍坐在火堆旁一言不發,只是看着噼啪作響的火堆出神。屋中雖然髒亂,好在並不透風。他四人席地而坐,圍着火堆倒也不覺太冷。此時夜已入深,屋外大雪飄如鵝羽。半空裏,一輪明月高懸,甚是皎潔。院中雖無燈火,但在那月光照映之下,竟明亮得如同白晝一番。先前立在院中的殭屍已不見了蹤跡,那是四人不忍這丫鬟僵死在此,給她鬆了繩索,將她葬在一側。只是四人來時倉促,手頭沒帶工具,因而只得以劍爲鋤,以手爲鍬,胡亂挖了個坑穴填埋。荒冢一丘,更無碑字,不過是讓她不至於暴屍街頭罷了。此時那冢上已蓋了厚厚的一層雪,遠遠看去,便如一個土丘,任誰也不會想到,其下卻掩了一具僵硬的冰屍。

    連池心和大司馬入定凝神,自是一言不發,木惜憐擔心雨淑,也是一樣的沉默。李奉英見他三人如此,卻不知該說些什麼打破這尷尬情形,踟躕了半晌,這才言若無心地笑道“還好這些木材沒有被風雪打溼,不然咱們四個可就要凍死在這兒了。”說罷又看了看三人,只盼他們能回覆幾句,總強過一言不發的好。

    “已經是晚上了。”連池心睜開雙眼,看着那火苗道“那惡人究竟打的什麼主意?難道是我們找錯了地方嗎?”

    “不。”大司馬直了直身子睜眼道“既然那丫鬟的屍體在這裏,那幫惡人肯定就在這裏。”他看向李奉英和木惜憐二人道“不能掉以輕心,這次不像你們二人平常打情罵俏,稍有疏忽,可是要死人的。”

    他說這話之時神情嚴肅,但言語之中卻仍是暗暗調笑了李木二人一番。木惜憐本愁眉苦臉,聽大司馬這般一說,臉上登時變得通紅,罵道“你這老頭頭胡說八道些什麼?”再看李奉英,卻也是一般地臉紅。木惜憐氣得罵道“你臉紅什麼?”說着擡起右手握拳,作勢便要朝李奉英胸口打去。

    李奉英見她雖氣,但終不似方纔那般傷感,心中便不由得歡喜。見她揮拳打來,忙側了身子來躲。木惜憐見他躲閃,左手便也跟着朝他打去。二人你打我躲,雖不是當真,卻都不肯認輸,直看得大司馬大笑捧腹,連池心也忍不住低頭掩口,仍是不停。

    “好了好了,你們有這個功夫打鬧,怎麼不去再抱一點木柴回來。”大司馬原本見衆人沉默,有意緩和一下氣氛,此時見二人鬧個沒完,不免有些擔心,怕他倆太過放鬆,因而道“火都要熄了,心疼一下我們兩個長輩吧。”連池心知道大司馬心思,也叮囑道“柴房離得不遠,速去速回,不要耽擱。”

    木惜憐對她師父甚是尊重,她師父這麼一說,她便立即止了手。李奉英見她停手,便也跟着停了。二人一前一後出門,途中木惜憐卻仍是不時對李奉英掐打。連池心和大司馬見此不由得相視一笑,心想這二人當真是一對歡喜冤家。

    且說李木二人一路打鬧至柴房,這才停了手。那柴房是間偏房,面積不大。房間裏面柴草甚多,以至於竟容不下二人同入,故而木惜憐只得自己站在屋外,令李奉英獨自進去取柴。

    李奉英蹲在那柴火堆前一面挑選柴草一面抱怨道“剛纔就應該多拿一點,現在也不用再來這裏喫灰。”木惜憐在門外聽到他抱怨,說道“誰知道那幫惡人到現在還不來。”一面說,一面扭頭去看那大雪道“這麼冷的天,也不知道雨淑妹妹到底怎樣了。”

    “放心吧,咱們一定能救出你妹妹和文青兄弟的。”李奉英安慰她道,一面說一面抽出一根較粗的柴火,但一拉之下感覺不對,心中暗道“怎得沒喀拉的樹枝摩擦之聲,卻好像是從棉花上拉出來的一般。”他這般想着,忍不住地便又伸手去摸,落手處只覺冰冷柔軟,不像是枝杈般粗糙,反倒甚是光滑。他身子微微一震,心中已猜到了些許。他眉頭微皺,黑暗中扭頭看去,見木惜憐正站在門前,身子揹着自己,這才緩緩從懷中取了火折在手,湊在口邊吹了一吹,卻又忙用左手捂着,生怕那光亮給木惜憐看到,只借着指縫中的一點燈光朝那柴草堆裏去看。

    李奉英一看之下,身子猛地一顫,不覺啊的一聲叫了出來,只見那柴草底下竟壓了一具女屍,那女屍仰躺在地,雙手放在胸前,正是敬雨淑。他當日送木惜憐回府之時,曾見過敬雨淑,雖只有一面之緣,卻印象深刻。此時敬雨淑身上厚厚地壓了一堆柴草,只露頭胸在外,臉上煞白,嘴脣黑紫,顯然已經死去多時。想來若不是李奉英和大司馬先時取柴生火,只怕此時還看不到這屍體。

    木惜憐正在看雪,聽得李奉英叫喊,忙扭過頭問他怎麼了,李奉英聽她詢問,忙將火折滅了收入懷中,胡亂抱了一堆柴草便即起身,出來卻擋在門前道“沒事,我剛纔不小心扎到手了。咱們快點回去吧。”

    木惜憐聽李奉英這麼說,忙抱過他懷中的柴火丟在一旁,拉過他兩隻手道“扎到哪裏了?快給我看看。”仔細檢查了一番,見並沒傷口,便即皺眉道“你騙人,哪兒有什麼傷口?”

    李奉英見她這麼關心自己,心中不由得感動,但此時情形,卻也不敢多話,只得搪塞道“我只是手指猛地一疼,還當是被扎破了,如果沒有,那自然更好。”說着重新抱起柴草道“咱們趕緊回去吧。”木惜憐見他這樣,只當他是怕冷,因笑道“瞧你這樣子,還能把你凍死了不成?”說着從他懷中取了一半柴草笑道“我拿一點,可別累壞了咱們嬌生慣養的大少爺。”

    二人抱了柴草沿着遊廊一前一後往正堂走去,雖說不遠,但也有百二十步子要走,再加上抄手遊廊,一時卻也不能立到。李奉英走在木惜憐身後步子緩緩,心中五味雜陳,又是傷心,又是疑惑。他傷心的是那幫惡人言而無信,明明定下了約定,卻又殘忍殺害了雨淑姑娘,疑惑的是他們既然要殺雨淑姑娘,爲何又要將他四人騙來至此。

    “這該怎麼說?”李奉英心中暗暗叫苦。“總不能就這樣直接說了。”他心裏想了又想,卻始終不知如何開口,半晌方纔問道“惜憐,你和雨淑是親姐妹嗎?”

    “不是啊。怎麼忽然問我這個?”木惜憐正抱着木柴走着,聽李奉英這麼一問,便放緩了腳步與他並肩齊行,只聽她言若無心道“我娘說我是領養的,我從記事兒時候起就住在敬家,孃親和雨淑都當我是親人,我也當他們是親人。只是每次我問她們是如何收養的我,他們都不告訴我。”她說到這時卻頓了一頓,嘆了口氣,看着廊外漫天飛雪道“算了,本來想着以後再訴你,不過今天你既然問了,我便全給你說了吧,只是你可不能告訴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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