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沙之術算是遁術的一種,雖然不是什麼高明的東西,但也只有某些鐵定的人才能學習,因爲會的人少,所以見過的人也少,金三富則是少數見過沉沙之術還能活着的人之一。
忽然間,他的腳底咧開了一道口子,口子裏探出一把長劍,月光瞬間投到長劍上,反射出雪亮的光。
金三富眼疾手快,跳向一邊,可長劍依舊劃傷了他的腿,皮肉發出嘶嘶的聲音,他定睛一看,傷口竟然瞬間泛黑。
“有毒”
他大吼一聲,顧不得那麼說,趕忙從懷裏掏出一顆解毒丹,解毒丹只能解普通的毒,對於他中的毒卻無能爲力,很快,他便感覺頭暈腦脹。
許墨看出了他的異常,立刻走過去,右手按住他的脈門。
“是胭脂扣。”他驚叫起來。
胭脂扣不是女人的胭脂,而是一種毒藥,無色無味的毒藥,但中毒的人,面色會逐漸泛紅,此刻金三富的臉色就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紅。
許墨趕忙用軟劍在金三富手腕上劃開兩道口子,讓鮮血流出。
胭脂扣不是一時能解,只有先行放血,控制住毒素。果然放血之後,金三富臉上的潮紅褪去了一些。
但並不代表他就脫離了生命危險,就算胭脂扣不毒死他,放血也能放死他。
許墨目光一凜,開啓入微能力,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的眼睛,他敏銳的見到身旁的沙面上出現一道不規則的扭曲,立刻揮劍刺去。
嘶的一聲,劍入沙中,一道血線噴薄而出。
許墨這一劍此中了敵人,卻沒有留下他,那不規則的扭曲瞬間消失,再也沒有出現。
許墨鬆了口氣,對衆人道:“好了,他已經走了。”
聶青青走過來,代替許墨扶住金三富,同時問道:“他到底是誰爲什麼要刺殺我”
老人道:“會沉沙之術,又善於用毒的,老夫記憶中,只有黑騎沙盜的二當家白羽風了,久聞此人善於易容,只是沒想到,竟能將自己易成一個垂死之人。”
此言一出,聶青青的臉不禁紅了紅,畢竟剛纔說呻吟聲是垂死之人發出的是她,現實正面,這是一個錯誤。
許墨擺了擺手,道:“看來黑騎的人盯上我們了。”嘴上這麼說,神情卻絲毫不在意。
韋振業道:“這事可就糟糕了,若是延誤了日子就不好了。”
許墨微微一笑,道:“時間倒很寬裕,路上我們小心一點。”說着看了金三富一眼,道:“金兄弟,我先爲你逼毒。”
金三富虛弱的笑道:“那就有勞李兄弟了。”
衆人扶着金三富回到了營地,勻了個帳篷出來給許墨和金三富逼毒,兩人剛進帳篷,就聽金三富壓低聲音道:“好你個許墨,還要騙我到什麼時候”
許墨心裏咯噔一聲,笑道:“什麼許墨金兄弟你弄錯了吧。”
金三富冷笑道:“今天和那大漢爭鬥時,我見到了你特別的武魂,剛纔你又顯示出了出色的洞察力,在我的記憶中,能同時具備這兩點的只有許墨了。”
許墨微微笑道:“金兄弟,你真的弄錯了,我是李大柱,可不是什麼許墨;先讓我替你逼毒吧,若是遲了就不好了。”
話說完,便自顧自的坐下。
許墨心中嘆了口氣,明白金三富已經認出了他的身份,只是他不承認,金三富也不點破,兩人維持着一種詭異的默契而已。
他的手抵住金三富的後背,將帶有吞噬效果的真氣緩緩打入金三富體內,真氣在經脈中游走,一點一點的吸走經脈裏的毒素。
胭脂扣雖然會令人立刻失去戰鬥力,但也並非十分難纏,不過幾個時辰,許墨便吸去了金三富體內的毒素。
就在這時,帳篷外忽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聲音:“快結陣,是黑騎沙盜,他們又來了”
從白天到黑夜是個極短的過程,酷熱彷彿還爲消盡,深寒就已經刺骨而入。
也只有在沙漠裏纔會感受到這極致的天氣變化,因爲只有沙漠,纔會出現極熱與極寒兩種截然相反的天氣。
但許墨所注意的卻不是天氣,而是喊叫的聲音,這聲音裏透露出絕望與危險也只有在沙漠裏,纔會感受到從極致的危險的變化,彷彿僅僅是一瞬間,商隊和許墨等人就墜入死地。
許墨對金三富眼神示意,走出帳篷,帳篷外火光通天,叫喊聲和刀兵聲連成了一片。
明月還未升高,星辰還躲在積雲之後,在這輪值交替的時間,遠方那一片茫茫夜色裏,有黑影在閃爍。
不是一道,而是無數道,不是一個人,而是無數的人。
是無數騎着馬或騎着駱駝的人。
許墨走到營地門口,老人早已站在門口,他手拄着柺杖,眼神憂慮而堅韌。
“是他們”許墨問。
老人擡起頭,用他那在昏黃燈光下閃爍着別樣目光的眼睛凝視着許墨,開口說道:“沒錯,是黑騎沙盜。”他的聲音鎮定,絲毫聽不出驚慌。
許墨皺了皺眉,問道:“他們怎還會來”
老人的嘴角盪開了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你認爲黑騎沙盜是一羣懦夫嗎”
許墨搖頭,他不認爲任何一個沙盜是懦夫,只有真正的勇士纔敢將自己置身於沙漠深處,儘管他們所從事的職業並不道德,也有違人類團結有愛的精神,但若光說勇氣,絕對是值得敬佩的。
“這就對了,”老人笑道,臉上深邃的皺紋簇擁在一起,就像一朵盛開的菊花,“他們不是懦夫,所以在失敗之後選擇捲土重來,這也在我的預料之中,只是我也沒想到,他們會來的如此之快。”
他的聲音從低沉到高亢,彷彿內心經歷了一次不爲人知的蛻變,他看起來神采奕奕,絲毫沒有陷入危險的絕望。
這讓許墨感覺到驚訝,他不明白究竟是什麼讓一個老者在面對危險時,顯得如此鎮定,只能猜測是諸如勇氣之類的東西。
但勇氣
他笑了。
他親眼看見一個從自己身邊走過的漢子,手腳正不協調的發抖。
沒人嘲笑他,因爲所有人看起來都一樣。所有人都害怕,害怕黑騎沙盜,並不僅僅是因爲那片草不留的名聲,更是內心的恐懼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