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完以後,我就由着懷琴替我挽着髮髻,不經意地朝外面一瞥,昨日外面的花已經全然搬去,又換了些新的進來。“爺今天出門前特意叫楊管家去辦的,說是添些新的看着喜慶。”我不由得想起昨夜他伏在我身旁所說的話。
“其實我心裏滿滿的都是你……”
又是砰砰兩聲!
我忙按着心口,有些不知所措。“主兒這是怎麼了,哪裏難受麼?”懷琴停了下來,問我。我搖搖頭,看着鏡中的自己,想起今天應該要按照規矩給柳氏請安,下午還要去清霜閣陪顏昭……
“替我挽個家常些的,不必太過拘謹。”懷琴一愣,道:“主兒今天還要去見王妃的,會不會……”我拿起口脂點了點,笑着說:“你照做就是。”果然,鬆鬆挽了個墮馬髻,又用紅色的髮帶束了在腦後。看着很是清爽利落。我又挑了身淡粉色的衣裳在身上,只在袖口密密匝匝的刺了淡青色的竹葉和桃花紋案。
“主兒這身衣裳挺好看,看着又有精神,又嬌嫩。”雲墨在扶我去留仙台的路上上下打量我幾眼,嘻嘻笑着:“就是看着有些惹眼。”我含了一抹笑,應允道:“自然了,不去好好拜見拜見她又怎麼能夠顯着我的誠意。”雲墨有些懵,只看着我道:“主兒?”我笑笑不說話,挽着她一路走到留仙台。
郭蓁她們幾個早就到了,只是還在等柳玉瑤梳洗,便只能在院內等候。見我只帶着雲墨來了,倒是各有各的嘴臉。薛氏倒是一臉的看不上,李氏見着我或許是有些忌憚,規規矩矩的與我見了禮。郭蓁見我來了,只是靜靜笑着,與我見了同禮。我一如常態,同她說笑幾句。這時候瞧見柳玉瑤身邊的新來一等侍女芳萱出來迎我們。
這芳萱倒是與先前那個含珠不同。她生的模樣極好,在左眼角處綴了一顆紅色的硃砂淚痣,身段柔美。說話也和含珠是兩個腔調。
看來柳家是有些着急了。
“王妃已經起身了,現在請各位主兒進去說話呢。”說罷她便打了簾子請我們進去。進去穿過了那美人屏,就見柳氏一襲黑色紅紋花裙,戴了一頭點翠珠釵,瞧着是有了當家主母的風範。
“喲,今兒梁側妃也來了。”她見我來,反而笑了起來,卻是一改從前的那種媚態,反而是端莊持重了起來。“是,前些日子妾病着,未能侍奉王妃左右;如今大好便前來拜見請罪。”我躬身行禮,未曾想柳氏親自下來扶起我,眼中深不見底:“不妨,如今大好也該是常來走動走動。”我見她如此,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聲音依舊沉穩:“王妃說的是。”
我們各自請了安後,柳氏又賜了座。方纔你一句我一句的開始說起話來。“爺這幾日爲着西涼的戰事十分頭疼,各位在府內要做的就是盡心伺候好爺,別叫爺又頭疼。”柳氏一面摸着自己手上的珍珠戒指,一面又看向了郭蓁:“郭側妃,你出身將門,父親又是當朝的二品大將,時而也該爲爺盡一盡力。”郭蓁點點頭,道:“王妃這話慮的極是。我也正有此打算。回去準備修書一封給父親。”
我一聽,這就是要把她倆扶正啊。
雖說通房丫頭是與旁的侍女不同,月錢裏多了那麼點,也不用做什麼太過粗苯的活路。但是到底是和真正的侍妾是不同的,侍妾娘起碼還能夠分個院子,得兩個侍女伺候着。柳氏這一手玩的漂亮,既拉攏了人心,又在外人眼裏落了一個賢良的名聲。
“想來王爺也是應允了的,又給了兩位娘子名分,我們也是聽着高興的。”我出聲說着,眼睛看向郭蓁,郭蓁低頭沉思了會,也笑着說:“如此一來甚好,薛娘子到底也快是個正經主子了。”這話聽了倒是妙,果然那薛娘子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兒。
“那我就遞了帖子上去,哪日帶着兩位娘子進宮見見母妃。也叫母妃好放心些。”柳氏瞧着是鬆了一口氣,想來是在顏昭身邊磨了這些天,總算是做了個局。“今日也就到這兒吧,大家都散了吧。”柳氏站起來,扶了扶鬢邊的那一隻點翠步搖,走到薛氏和李氏身邊道:“那如今兩位可是要更好好的伺候爺了。”說到這兒,眼睛朝我一瞟,寒光乍現:“畢竟來日方長。”說罷就由人扶着出去了。
不錯,好戲纔剛剛登臺。
郭蓁在與我一同遊園的時候,同我說起這件事情。“皇上一開始是想將西涼的戰事交給大皇子的,畢竟大皇子在前些年曾經帶兵出征。可不知怎麼就忽然改了主意交給了爺。”我大約是知道其中的關竅了。大皇子顏澤固然有前面帶兵的經驗,但已經戰功赫赫的他如果再在這場戰役中大敗西涼必然會引起朝中上下的虎視眈眈,司馬氏一族必會有所忌憚,故而沒讓他去。四皇子自然是不可能了,論起如何享樂、吟詩作對倒還能夠問問他,這種事情……老皇帝自然是讓他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去了。爲什麼不讓二皇子去,想來也是因爲他母妃出身不高的原因,自然老皇帝就沒想起他,這樁事情才落到了顏昭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