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登峯造極 >官路迷局第一千三百四十九章
    季子強下車,旁若無人的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張開上臂,深深的呼吸了幾口飛燕湖冷冽而清新的空氣,然後看看走到近前的張光明說:“帶的有煙嗎?”

    “有,有。”張光明掏出了煙,顫抖着手幫季子強點上。

    季子強抽了幾口煙,纔開口說話了:“光明啊,我想告訴你一個很實際的問題。”

    “季市長你請說,請說。”

    “你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這錯誤來之於你的判斷,但顯然的,你的判斷出現了一個重大的偏差,所以你完了,你毀掉了你本來還大有前途的未來。”季子強說的很慢,也很痛心。

    這些話聽到了張光明的耳朵裏,讓他更多了一份惶恐和不安,他就算是疏遠和背叛了季子強,但他還是從來都不敢小視季子強,他知道不管是權勢,還是手段,他和季子強都不再一個級別,這一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

    但他還是不能完全明白季子強的話是什麼意思:“季市長,此話從何而來,我沒有覺得我做錯了什麼啊。”

    “你當然不會覺得,誰會認爲自己是在做錯事呢?要是都知道了,那這個世界也不會有失誤和後悔了。”

    “那就請季市長指點一下。”張光明盡力的讓自己穩定和平靜下來,季子強在今天帶給他了太大的困惑,季子強刻意製造出來的這個氛圍讓他很不舒服。

    季子強擡手彈飛了手中的菸蒂,看着那帶着火苗的菸蒂成一個拋物線的弧形遠遠的跌落在了好幾米的地方,說:“我叫你來這裏,當然是要給你指出的,其一,你不該自作聰明的對我的未來做出判斷,你在我停職後就自以爲是的認爲我再也無法翻身,對不對,這一點你錯了,你對我的瞭解太少。”

    張光明一下怔住了,不錯,當時自己是那麼想的,因爲自己看多了官場上的起起落落,在那樣的情況下,季子強本來是應該永遠沉寂下去了,所以張光明沒有辯解和反駁,他覺得沒有必要,他和季子強都是同一類的人,彼此看問題都不會有多少出入,如果一定要說有差別,那就只是一個看問題的深度和廣度問題。

    季子強沒有看張光明,繼續看着遠處霧氣沉沉的湖面,說:“本來這也可以理解,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你最多也就是停止不前,終老在縣委書記的這個位置上,我不會提拔你,但也不至於打壓你,問題在於,你又犯了第二個錯誤。”

    季子強的篤定很泰然,讓張光明的心就慢慢的收縮在了一起,他被季子強這種平平淡淡,充滿了落寞的遇到完全震撼了,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季子強的話。

    季子強又說:“第二個錯誤就是你不該幫助季大公子去擔保借款,這樣你就讓大宇縣陷入到了一種潛在的危險中,這一條纔是你會受到懲罰的真正原因。”

    張光明心膽俱寒,他沒有想到季子強連這都知道了,他在恐懼中,突然的就有了一種爆發,這完全就是一種不再顧忌,破罐子破摔的撕破臉皮的精神反彈,他用依然在顫抖的嗓音冷笑了幾聲,說:“但問題是誰來給我懲罰?是你嗎?你以爲你能一直在新屏市掌控乾坤,不要忘了,現在新屏市還是冀良青在做書記,而以後的市長會是誰,現在也很難說。”

    季子強也漠然的轉過了頭,用冷冽的目光看着張光明,說:“這就是你第三個錯誤,你的判斷誤導了你的選擇,你以爲形式的發展真的會那樣走嗎?你錯了,錯的離譜,爲什麼我帶你來飛燕湖,就是讓你看到那遠處的工地正在施工,他們爲什麼能恢復施工?我和冀良青爭鬥的焦點是什麼?你好好的反省一下,在聯想一下剛纔冀良青的表情,你就會想到你錯的有那麼的厲害了。”

    張光明長大了嘴,幾次想要反駁,但卻越來越覺得季子強說的沒錯了,季子強將要垮臺的真正起因就是影視城的蕭博瀚,但現在影視城恢復開工了,這其實也就說明蕭博瀚沒事情了,既然當事人都沒有事情了,季子強又怎麼會有事情?

    季子強看着張光明變化不定的神色,繼續着自己的打擊:“你以爲冀良青有省委的季副書記撐腰就萬事大吉,那麼我還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這盤棋已經下完了,很不幸,不管是冀良青,還是季副書記,他們都是輸家,包括他們用影視城項目做誘因,搞出的遊行示威,這些最後都會成爲他們的敗筆,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明白最終的棋局是什麼結果。”

    張光明一面後退兩步,一面搖着頭說:“不,不,你在危言聳聽,你在嚇唬我,你想利用我,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肯定在嚇唬我。”

    季子強有點憐憫的看着張光明,輕輕的搖下頭說:“你真可憐,到現在還執迷不悟,那麼隨便你吧,我們拭目以待。”

    季子強返身就上了小車,留下張光明一個人在那裏苦苦的思索和顫慄,其實張光明一點都不苯的,要是一個蠢貨,他也不可能從基層摸爬滾打換到一個縣委書記的位置,因爲一個縣委書記的比例將是幾十萬比一的極小概率,那絕不是能隨隨便便靠混就坐上來的。

    季子強剛纔的話,張光明從心理上是希望那是假話,但從理智上看,那又真真實實的具有很大的可能性,這一點在影視城一恢復接管,影視城的資金一解凍的時候,張光明就已經有了這個預感了,不過作爲任何一個人,都總是希望事情會出現偶然和意外,張光明也是一樣,他把自己的希望和寄託都放在了冀良青和季副書記的身上。

    而季子強剛纔卻輕輕巧巧的就打破了他的這種幻覺,讓他不得不正視和麪對現實,不得不認真的思考一下,萬一一切都按季子強說的這樣發生了,自己該怎麼辦?

    同時,季子強的篤定和泰然自若也加深了這種趨勢的可能性,張光明有點迷失自己了。

    他最後還是冷靜了下來,不管事情會不會發生到季子強說的那樣,但張光明覺得,自己在幫助季大公子多借款擔保的這件事情肯定會成爲一個定時炸彈,退一步說,就算最後冀良青勝了,季子強被趕出了新屏市,但可以肯定的說,只要季子強或者季子強身後的人在反擊中拿出這件事情作爲一個破綻來攻擊一下,自己都難逃厄運,自己也許會成爲這場博弈中的一個殉葬品。

    想到這裏,張光明的腦袋就慢慢的冒出了汗水,雖然今天的飛燕湖一點都不暖和,甚至還有些寒冷,但他還是禁不住的流汗了,他來到車上,坐在了季子強的旁邊,好一會才說:“季市長,你能在幫我一次嗎,我是辜負了你的期望,但我也有我自己很多不得以的苦衷啊,我一直很擔心,擔心自己會被淘汰出局,我拼搏了這些年,纔剛剛能一展抱負,但四面的危機都出現了。”

    季子強露出了一點點笑意,說:“你擔心的我都理解,這就叫高處不甚寒,每個人都有,我其實也有,但不能因爲這個就忘記了自己的原則。”

    “是啊,是啊,我錯了,我這幾年一直都在擔驚受怕,先是黃縣長的威脅,因爲他有莊峯支持,後來是小魏對書記位置的覬覦,因爲他有冀良青這個後臺,再後來是鳳夢涵來了,我本來以爲這下好了,我不用在擔心了,但我發現,你對她更好,這又讓我擔心了,唉。”

    張光明的眼中出現了一些溼潤,他幾乎是用哽咽的聲音完成了這段不長的對話。

    季子強也不由的生出了一絲憐憫,是的,其實在官場這繁花似錦的背後,還有很多不爲人知的心酸和恐懼,當你只是一個最底層的公務員的時候,你會沒有太多的擔憂,但在你的努力下,在你用自尊,用汗水,用討好,用心換取了一個高位的時候,你的惶恐就會每天的增加,自己何嘗不是如此啊。

    季子強嘆口氣,說:“我能理解,但現在的情況已經發展到了這裏,後悔恐怕都來不及了。”

    “季市長,你幫我指一條路吧,我會好好反省自己。”

    季子強沉思了一會說:“好辦法是肯定沒有了,不過也許還能補救一下。”

    “請市長指點一二。”

    “只要你能證明你幫助借貸的擔保是受人所迫,那或許還有一線的生機。”

    “這。。。。。但當時不管是冀良青,還是他的祕書,都沒有給我留下東西啊,冀良青在電話裏指示我這樣做的,現在我沒有一點真憑實據的證明。”張光明有氣無力的說。

    這個問題,其實不用張光明說,季子強也是能想到的,冀良青是什麼人,開玩笑的,他比狐狸還要精明,他怎麼可能給張光明留下什麼證據,但這不是主要的問題,季子強要的就是張光明的一個態度,這一點很重要。

    季子強就點點頭說:“我可以想象肯定是這樣的,不過只要你配合的好,我一樣能讓你出現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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