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死訊

    安王此時心中恨極怒極。

    他自幼便覺得自己是衆皇子中的翹楚,將來定也是與衆不同的。

    他的母妃是寵冠六宮的貴妃,外家是權傾朝野的重臣,自身又天資聰穎,頗得嘉和帝的看重。

    論身份論能力,哪位皇子能比得上他?

    他甚至爲此十分自得。

    可是現在他才知道,他的存在只是一場笑話。

    他是一顆棋子,一顆被他最敬重的父皇利用的棋子。

    他以爲的那些父子之情,那些君臣恩寵,全部都是假象。

    那個人所有的父愛,全部都給了夏子晉。

    難怪無論他多麼努力,卻難得嘉和帝一句誇獎,爲此他只能更加努力,可是卻依然覺得如履薄冰,有種無力感。

    反觀夏子晉,卻活的十分恣意。

    他貪玩時,與項昊麟鬥雞走馬,堪稱京城雙霸,嘉和帝卻從未責備過他一句。

    他想上進了,嘉和帝爲他安排翰林院最好的師傅授課。

    起初安王只是羨慕夏子晉活的縱情任性,偏偏嘉和帝還願意縱着他。

    其實他心裏也是有些看不上夏子晉的,覺得他不學無術,將來必定是沒什麼成就作爲的。

    而他就不同了,無論是功課還是騎射,他都學的極好。

    等到再長大一些,收了玩心開始向學的夏子晉,就像是一顆磨礪過的珍珠,越發光彩奪目了。

    安王心裏也開始生出一股危機感,漸漸將夏子晉視作敵人。

    他原以爲是夏子晉要和他鬥,要搶奪屬於他的東西。

    可是現在他才明白,皇家沒有任何東西是屬於他的。

    他連和夏子晉去爭去斗的資格都沒有,他只不過是個跳樑小醜,一直被嘉和帝操縱在手中,爲的就是替夏子晉掃清障礙,順利即位。

    想到他敬重愛戴多年的父皇,從未在意過他,他頓時心如刀割,痛的整個人幾乎都麻木了。

    他痛,他恨。

    他恨夏子晉,他恨嘉和帝。

    可是他最恨的,卻是眼前這個生他養他的女人。

    他這一生所有的痛苦和悲哀,全都是拜這個女人所賜。

    他寧願她從未生下過他,他寧願他從沒來過這世上。

    這樣屈辱又可笑的人生,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擁有這樣骯髒的見不得光的身世,他還有什麼面目繼續活下去?

    也許,他本來就不該活着。

    就讓這一切結束吧!

    ……

    嘉和帝從上陽宮出來後,轉道去了漪瀾殿,一個人在殿內呆了許久。

    直到紅日西斜,他才乘龍輦回了太和殿。

    誰知剛回到太和殿,福公公便進來稟報道:

    “陛下,宮奴周氏和庶人夏永安一個時辰前在上陽宮歿了。”

    嘉和帝靜默半晌,才問道:“怎麼死的?”

    福公公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他猶豫了片刻,這才垂眸答道:

    “回陛下,周氏是被夏永安用白綾活活勒死的,然後他又自縊而亡。”

    嘉和帝聽後皺了皺眉,聲音淡漠道:“果然是個心狠手辣的,連親孃都能下得了手!”

    今日他是故意命人將安王帶到上陽宮偏殿,讓他聽到自己和周雨蝶的對話。

    安王的身世,一直讓他如鯁在喉,恨不得處之而後快。

    他隱忍多年,只爲等夏子晉長大成人,能繼承這萬里江山。

    而且周雨蝶和安王犯下的罪行,直接將他們賜死豈不是太便宜他們了。

    他當然要讓他們嚐嚐痛不欲生的滋味。

    還有什麼能比讓安王親耳聽到自己的身世,更加痛不欲生的呢?

    親眼看到安王痛苦崩潰,周雨蝶只會更加痛苦。

    想必他離開後,上陽宮裏又上演了一出好戲。

    只可惜,他沒有親眼看到。

    嘉和帝脣角微揚,緩緩吐出了一口氣,這麼些年一直壓在他心裏的這樁心腹大患,今日終於除掉了。

    周雨蝶死了,夏永安也死了,被髮配流放的康定侯府,也頃刻覆滅。

    而且還拔出蘿蔔帶出泥,藉由康定侯府,讓他好好的肅清了朝堂,捋清了幾方勢力。

    將來他交給夏子晉的,定是個政通人和的天下。

    他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嘉和帝靜默半晌後,才又開口道:“按照規制將他們葬了吧。”

    安王和淑貴妃都已經被貶爲庶民,還能有什麼喪禮規制?

    左右不過是一卷草蓆,隨便找個地方給埋了。

    福公公低頭應了一聲是,心裏卻一陣唏噓。

    皇宮這個地方,向來最是禍福難料,一夕之間,可能扶搖直上,也可能從高位墜落,死的悽慘。

    知道這其中內情的人並沒有幾個,因此安王母子的死訊,對外公佈的是兩人謀逆兵敗,畏罪自殺。

    福公公命人將他們收殮了,一卷草蓆直接擡出宮外,找個地方埋了,連個墓碑都沒有。

    安王之死就像是風過無痕,並沒有引起任何的波動。

    彷彿他的死,是衆人早就料到的結局。

    而北境大軍的凱旋而歸,讓人徹底的將安王的死拋到了腦後。

    大軍入城那日,京城百姓夾道歡迎,空前熱烈。

    盛玉萱帶着盛震幾個,也坐着馬車,早早的去城門口等着。

    今日入城的是在北境一戰中立下戰功,要入宮受賞的將士,其餘將士則在城外駐紮。

    盛玉萱的目光在人羣中搜尋着,很快就找到了盛霆。

    他騎在馬上,身姿挺拔,神采飛揚,看起來比離開京城時黑了瘦了,但是也長高了些。

    盛震和盛玉蓉也看到了他,忍不住揮手大喊道:“阿霆……阿霆……”

    盛霆聽到有人在叫自己,循聲望去,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站在馬車前的盛玉萱。

    他頓時忍不住挑眉笑起來,露出一口白牙。

    “大姐,二姐,大哥……”他驅馬上前,解釋道,“我要先進宮面聖,你們回家等我,我出宮就立刻回去。”

    說完,盛霆衝他們揮了揮手,便跟上了大部隊。

    盛震望着他的背影,不由得道:“你們有沒有覺得,阿霆好像和以前有點不太一樣了。”

    盛玉蓉點了點頭:“我也這麼覺得,感覺好像長大了。”

    盛玉萱聞言忍不住笑了,一手摟住一個,笑道:“他出去這麼久,在外面肯定經歷了很多,要是沒點變化才奇怪呢,走,我們先回家,回家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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