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了,姐姐?”

    太子東宮偏殿中,被兩人圍在中間,盛震的表情有些茫然。

    不過這也屬尋常,畢竟今天一大早就被拖了起來,光是梳洗打扮就花了一個多時辰,從東宮太子府到長公主又走了不短的時間。

    好不容易等到忙完這一連串的活動之後,早已日上中天,盛震如今自然是疲憊不堪。

    這纔剛剛忙完,結果卻又面對神情怪異的姐姐,也不怪盛震會是這副表情。

    “阿震,你同我說實話,你是想先修身齊家,還是……”

    面對茫然的弟弟,盛玉萱心中有些猶豫。

    可轉念一想,磨磨蹭蹭的反而奇怪,作爲姐姐,這方面,她不僅僅有着參考、建議的權利,如今更是代表父母有權進行最終拍板決定的義務。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現代目光來看,或許十分封建,但是在這個時代卻是實打實的。

    於是盛玉萱索性就把話給說開了,這會兒也就很是乾脆地把話題搬到了明面上。

    她平日行事作風本就直接,也不覺得把這種婚姻大事藏着掖着有什麼必要。

    之前想着要顧及盛震的想法是一回事兒,但等到真的問的時候,盛玉萱的用詞並不婉轉。

    “您……怎麼突然說這個?”

    盛玉萱這邊已經想通了,但是作爲被詢問的對象,盛震率先就鬧了個大紅臉,同時嘴裏含糊不清地打起了哈哈,“這個,今天也忙了一天了,姐要不您先回去休息?”

    “別在這裏給我打馬虎眼。”

    然而盛玉萱顯然並不是這種能夠被隨便糊弄的人,這話也是擺出了一副若不給出個確切的回覆,就甭想有完的態度。

    “公子還是照實說了吧。”

    作爲盛玉萱的心腹,錦瑟的地位也可見一斑。

    若非如此,盛玉萱也不可能將所有人全都遣散出去,卻唯獨留下了她。

    面對被自家姐姐所看重的大丫鬟,盛震的表情卻愈發苦了。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直覺告訴盛震,這一切應該是同自家姐姐這一次去公主府有關。

    聯想起淑敏長公主將他們這些小輩全都趕了出去,卻唯獨留下了盛玉萱這件事情,盛震隱約覺得自己可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了。

    “我目前還沒有這種想法,想先專心讀書,準備今年的秋試。”

    深呼吸了一下,再次回答的時候盛震的語氣變得十分坦蕩。

    目光清明,言辭並無閃爍,可見所說的全都是真心話。

    “唉……”

    口中發出一聲輕嘆,面對在慌亂過後再度恢復了理智的弟弟,盛玉萱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我知道您現在可能是在爲我擔心,但是我想,姐姐,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在我憑藉自己的力量能夠撐起咱們這個家之前,其他顧慮的事情我並不想考慮,那隻會分散我的精力和能力。”

    深呼吸了一下,對於欲言又止的盛玉萱,盛震將自己心中的想法進行一番組織,然後就說出了這一番勸慰的話。

    聽着他

    的話,盛玉萱的表情更加複雜,最後只是說了一句:“你倒是清楚。”

    這話一語雙關,也不知究竟是在說盛震的回答,亦或者是對方的真實想法。

    “娘娘,其實也許是這樣……”

    正當盛玉萱不知道該如何把話題進行下去的時候,錦瑟忽然低頭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

    “……”

    “……”

    聽完之後,盛玉萱嘴角抽搐了一下,連帶着看向盛震的目光都變得有些詭異起來。

    “怎麼了嗎?”

    直覺自己的姐姐是因爲錦瑟方纔的一席話纔會對自己投來的奇奇怪怪的目光,可說實在的,盛震還真的不知道他們兩人說了什麼。

    無奈何,只因錦瑟的聲音實在是太小了,以至於讓人根本就聽不真切。

    “沒什麼沒什麼,小孩子家家的,別問那麼多。”

    擺了擺手,面對面露好奇之色的盛震,盛玉萱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改了口,轉而言道:“你應該明白,朝堂也罷,世間也好,這些事情遠比你所想的更爲複雜,而你現在所看見的,也只是你看見的而已,興許那只是冰山一角,所以我希望你能夠時刻懷有警醒,並清楚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麼和你現在在做什麼。”

    這番話說的有些繞口,不過作爲姐姐,盛玉萱覺得盛震能夠明白自己的意思。

    “好了,你也別管我之前到底是怎麼想的了,反正和你談完之後,對於你心中的想法,我也算是有了一個大致的瞭解,既如此,便也足夠了。”

    衝着呆滯的弟弟點了點頭,盛玉萱神色疲憊地放下了手中的白玉杯。

    在被錦瑟攙扶出去的同時,盛玉萱嘴上如此說了一句,而後也不再去看盛震到底是何表情,卻是自顧自往自己的宮殿走去。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就算是父母尚且不能一輩子拘着他們,更不用說是早已經出嫁的姐姐了。

    不過聯想到錦瑟剛纔說的話,盛玉萱的嘴角還是不受控制地再一次抽搐了幾下。

    怪不得表情那麼決然,合着是早已經有自己的想法了啊!

    她果然是和年輕人有代溝,如今都已經跟不上這些年輕人的想法了,哎,當家長實在是難哪……

    “您放心好了,雖然我未曾經過這些事,卻也不是完全不知道。”

    面對盛玉萱的提醒,同時聽着來自於長姐臨走之前的諄諄教誨,盛震從一開始的愕然到如今的釋然,中間只花了一會兒的時間。

    不過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盛玉萱早就已經走出了偏殿。

    盛震明白自己的姐姐心中自有溝壑,也正因如此,對方纔能夠以一個弱女子之身帶着他們守住這個家,所以對於盛玉萱突然間彷彿大智者一般的話,他也並不覺得奇怪。

    然而看着背影逐漸遠去的盛玉萱,盛震總覺得好像哪些地方有些奇怪。

    “公子,您要好自爲之啊!”

    而恰巧就在這時候,原本一直扶着盛玉萱緩緩離去的錦瑟突然轉過頭,並對着盛震無聲地說了這樣一句話。

    按照對方的口型,盛震依稀辨別出了錦瑟的意思,而隨後他的表情就一下子僵硬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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