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楓扶着方向盤,說起這件事的時候,言語間透着滿滿的自豪,“慕晚姐回來就被表彰了,還拿了二等功。”
原來是這樣。
葉清歡的手攥的有些疼,心裏面五味雜陳。
慕楓將她送回家之後就走了。
空無一人的屋子裏,今日似乎格外的安靜。
葉清歡看着餐桌上已經涼透了的一桌菜,還有桌角燃盡了的蠟燭,站了好一會兒,拿了垃圾桶過來,將桌上的菜一一倒了。
窗外開始下起雨來。
淅淅瀝瀝的小雨拍在窗戶玻璃上,敲出不規律的聲響。
荀副官敲了敲門,將門推開了一半,
“首長,慕楓已經回來了,說是把太太安全送到家了。”
“嗯。”
邵允琛微微頷首,轉身繼續看向窗外。
雖然下雨,訓練場上的士兵們依然在訓練,並且比平時更加嚴苛,訓練他們的教官已經由慕楓替換成了慕晚。
“去把慕晚叫回來,傷還沒好讓她休息會兒。”
“是。”
荀副官點了一下頭,擡頭的時候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說點什麼,但是最終沒開口。
不一會兒,慕晚進了屋,帶着一身冬季的寒意,接過警衛員遞過來的毛巾,一邊擦着被雨水打溼的臉一邊朝着邵允琛走去,短髮幹練爽利,
“荀副官說你叫我回來休息?其實沒什麼事,我受傷的地方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現在藍鷹預備隊的人訓練正是最關鍵的時候,不能鬆懈。”
邵允琛坐在桌前,倒了兩杯熱茶,推了一杯過去,
“你剛回軍區,慢慢適應就行,不必這麼着急,藍鷹重組的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養好傷再說。”
“但藍鷹的預備兵選拔很重要,現在隊裏只剩下七個人,秦羽又沒回來,執行任務的人手遠遠不夠,像這次的販毒案,如果人手夠的話,你也不會受傷。”
“有慕楓訓練他們夠了。”
“慕楓的訓練只注重嚴苛,不夠系統。”
慕晚的態度很堅決,甚至帶着幾分咄咄逼人的氣勢,邵允琛一下子就聽出了不對,當下皺了皺眉,
“慕晚,這幾年藍鷹預備隊的訓練一直都是慕楓把控的,她是唯一一個從第一批學員帶到這一批的,五年了,不會有人能制定出比她現在用的更系統的方案。”
慕晚愣了一愣,片刻後意識到自己話說的不好,便有些語無倫次,
“我知道……我只是……抱歉允琛,我,我太久沒回來了,真的太久了。”
說完這話後,她忽然低下頭,聲音也有些哽咽了,
“五年真的太久了,當初走的時候我以爲我回來一切還會跟從前一樣,可是一切都不一樣了,隊裏只剩下我們七個,慕楓再也不能跟我們一切執行任務,連你也……你也受了那麼大的苦,甚至也結婚了……如果我當年沒接受臥底任務的話,也許會不會,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
認識慕晚十幾年,在邵允琛的印象中沒見過她哭,即便是訓練最苦,執行任務受傷最嚴重的時候,她也能表現出比男人還要優秀的意志力和忍耐力。
猶豫片刻後,他擡起手輕輕地在她後背上拍了一下,
“你走後發生的一切,都是有人蓄謀,即便你在也改變不了什麼,甚至於你離開是件好事,否則我不確定這五年我能不能保你們安然無虞。”
慕晚卻擡起頭來,即便是眼眶泛紅,卻還是倔強固執的樣子,
“我知道,但我還是後悔了,你知道麼?這些年我在外面最大的動力就是我一定要早點回來找你們,好多次我被懷疑,險些喪命都是靠着這個意念活下來的,可是如果我知道回來是這個樣子,也許我會選擇不回來吧。”
“你想說什麼?”
“我……”慕晚的手在桌子下面攥緊,苦笑道,“沒什麼,看到你現在過得幸福,我打心眼裏的高興,有人照顧你我也放心了。”
邵允琛神色複雜,片刻後,將一串黑皮繩穿着的墜子擱在了桌上,
“慕晚,這是你的東西,既然你回來了,也該物歸原主了。”
看着桌上的東西,慕晚神色一滯。
子彈殼依舊泛着金屬的色澤,絲毫沒有生鏽,上面刻字的地方也依然清晰平整,看的出來這些年經常被人摩挲。
“它怎麼會在你手上?”
“當初從索馬里回來,你出事的地方只剩下這樣東西,管彪帶回來的。”
“這些年你都留着?”
“嗯。”
邵允琛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似乎是放下了千斤重擔一樣,
“藍鷹的隊員在那場任務中犧牲了七個,所有人連遺骸都沒找到,只剩下這樣東西,這些年我沒有一天敢忘記‘獵鷹’的所作所爲,看到它,就彷彿看到死去的隊員,時刻提醒我這個仇一刻不能忘。”
聽聞這話,慕晚的臉上有一抹失望一閃而逝,她原以爲邵允琛留着她的東西這麼多年是對她一個人的惦記,可如今這番話,卻是對所有犧牲的隊員的懷念。
“這個仇我不會忘的,”她接過話來,聲音有些悶,“總有一天,我會親手宰了禿鷲,爲犧牲的戰友報仇。”
她的聲音在屋子裏迴盪,狠厲中帶着幾分陰鷙。
邵允琛的眉頭皺的更緊了,目光從她身上掃過,依稀覺得慕晚的迴歸比起從前的變化似乎不是一句兩句就能說得清的。
那日任務成功,將作爲內線的慕晚解救出來時,她是昏迷的狀態,隊醫安洋檢查下來,在她身上發現了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傷痕,連見慣了傷口的安洋也愣住了,久久不曾說話。
這些年的臥底計劃,她究竟都經歷了什麼?